第176页
顾呈曜当然也好奇,可是王府众人都知道,这件事不能问,没人敢挑战燕王的权威。直到现在,顾呈曜终于知道,原来是林未晞主动跑过去,说要嫁给燕王的。难怪父亲对这件事讳莫如深,连提都不许他们提。 顾呈曜很想告诉自己,她哭是因为怀孕非她所愿,她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现在他再也骗不了自己了,林未晞很喜欢父亲,她今日哭的那样失态,甚至顾不得他和高然就在外面,全是因为看到了沈氏的遗物,误会了父亲,这才深深介怀了而已。 顾呈曜站起身,有些怔然地看着窗外的白色芍药。 高熙在世的时候,也很喜欢摆弄这些花花草草,这样清淡素雅的芍药正是她喜欢的。她那样急躁的性格,竟然会有这样细致耐心的爱好。顾呈曜想到这里自嘲一笑,或许,他从来都没了解过高熙吧。高熙并不是急躁,正如她并非没有婉转撒娇之态。 。 清香阵阵的卧房里,侍女都已经退下,就连高然、顾呈曜也被打发走了。屋里再无外人,林未晞终于能放心地将这些话问出口:“王爷,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 顾徽彦也顿了顿,他见不得她哭,见不得她委屈,甚至见不得她对别人笑。许多事情早在无形中改变,林未晞就是他多年枯燥严苛生活中的唯一“例外”。林未晞对于他,是什么呢? 林未晞也不等顾徽彦的回答,径直说了下去:“我今日在书房找到了沈王妃的遗物。我的丫鬟不小心打碎了花瓶,将里面的书信全湿了。” 顾徽彦早就听人说过这件事了,当时林未晞还在昏迷,他哪有心思管这些,就算现在听到,顾徽彦也只是说:“打湿了就打湿了,晾干即可。” 林未晞听到这个回答,心里莫名的火气总算好受一些。她继续问:“那个盒子算不上小巧,赶路带着它还是有些笨重的。你为什么要随身带来?” 其实不是林未晞说,顾徽彦都要忘了这回事了。顾徽彦叹了口气,看来今日不说清楚,恐怕林未晞不会满意的。 顾徽彦在林未晞身后又垫了个软枕,用十分随意的口吻说:“这是沈氏留下来的不假,里面的信件是多年前来往的书信,大概还有顾呈曜的什么东西。她一直小心收藏着,不许人动也不许人看,后来她病逝,当时我不在府中,而母亲也在年初去了,府中无人能保管,于是这个木盒就放到了我的书房。里面毕竟是亡人衣物,再加上还有顾呈曜刚出生时的发肤,落与别人之手也不妥,我就一直收着了。” 顾徽彦说的随意,但事实上他却在想,哪个下人自作主张,把这个盒子带到行宫来了?而且他保管木匣就真的是保管,绝对不会放在一个会被东西砸到的地方。是谁,故意在林未晞面前摆弄这些? “那个盒子边缘已经被磨圆了,里面的玉镯也被摸的十分光滑。你平日里是不是常拿出来看?” 顾徽彦看着林未晞,不冷不淡地说:“我应当还没那么闲吧。” 林未晞有点满意,她咳了一声绷住脸,依然还是一本正经冷冷淡淡的模样。其实后来冷静下来再想,林未晞也觉得她当时走入死胡同了,这半年来顾徽彦大半时间不在家,好容易回府,他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林未晞最清楚不过。顾徽彦真的很忙,仅有的闲暇也在陪她,哪像是缅怀亡妻,时常睹物思人的模样。 林未晞心结已了,可是她如今仗着肚子里有燕王的孩子,越发胆大妄为。她扬起棱角精致的下巴,质问起当年的事:“王爷,听说你和沈王妃一见钟情,想来初遇是十分美好的吧?哪像我,你悄无声息地就带着人站在我家门外,我和姑姑的话不知道被你听去多少。这样一对比,我恐怕更加面目可憎了。” 顾徽彦在心里叹气,女人真是可怕,她到底要翻多少旧账?顾徽彦说:“其实也说不上,我当时忙着遣散流寇,并没有注意其他。反倒是你,第一面印象非常深刻。” 顾徽彦似乎想到当时的情景,嘴边微微带出笑来。林未晞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你还笑?你肯定在心里嫌弃我。” “没有。”这话顾徽彦说的非常诚恳,简直发自肺腑,“你骂人时语速又娇又快,其实很好听。” 林未晞咬牙切齿,这简直是对林未晞人格尊严的侮辱,竟敢说她骂人好听?顾徽彦见林未晞有点恼了,收敛起笑意不再逗她:“好了,别生气了。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不能激动也不能生气。我并没有介意今日你在书房的事,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顾徽彦顿了顿,状若无意地提了一句:“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我并不会做这种没有效率的事。” 这句话说得十分模糊,可是林未晞还是听懂了顾徽彦的意思。他这话是说,沈氏的事于他而言已经过去了,他并不想王府众人以为的那样,对前妻念念不忘,时常睹物思人。这在凡事都讲求效率和规则的燕王看来,是一件纯粹浪费时间的事情。 林未晞知道自己该满意了,哪一个妻子翻出前人的遗物,大闹一番并且不依不饶,丈夫能好声好气地说话就已经实属不易,像燕王这样耐心解释,并且细致宽慰的人简直绝迹了。凡事不要刨根问底,这是林未晞很小就明白的道理。 她抿了抿唇,轻声说了句“好吧”。她说完之后还是不服气,问:“王爷什么事情都讲究直接有用,那日后我死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想起我是浪费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