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金玉其外[重生]在线阅读 - 第4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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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瑨问:“昭示什么?”

    李心玉无辜道:“昭示当年遇刺一案,另有冤情呀。”说罢,又飞快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副后悔自己说错了话的模样。

    可台下已是风风雨雨,满座哗然,风向瞬间由贺知秋谋反转移到了怪力乱神之事上。祭祀大典上青铜鼎炸裂,众官皆疑:刺杀婉皇后的逆贼不是已经伏法了么?莫非正如公主所说,此事另有隐情?

    台下议论纷杂,李常年臂上缠着绷带,强撑着身子站起来。他浑浊且疲惫的视线落在祭台的火屑和碎铜上,良久,才哑声长叹道:“罢了罢了,多半是吾妻怨朕无能,黄泉之下久等无伴,故昭此示耳!招魂大典到此为止吧,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此番便不追究贺卿死罪。即日起,罚太史令贺知秋一年俸禄,降职一级。”

    说罢,他步履蹒跚,整个人仿佛苍老了不少,朝祭台下挥挥手道:“朕累了,众卿退下。”

    李心玉和李瑨长鞠一躬,行礼道:“恭送父皇。”

    台下百官叩首:“恭送陛下。”

    一场声势浩大的招魂仪式,就在满地狼藉中草草收场。今日虽然谁也不曾点明,但都心知肚明,青铜大鼎爆炸一事,怕是拉开了某场角逐的帷幕……

    回清欢殿的路上,李心玉趴在辇车扶手上,眨眼望着一言不发的裴漠,问道:“小裴漠,你还好么?方才青铜鼎爆炸之时,落了不少铜块在你背上,可曾受伤?”说到此,她想起上次裴漠在斗兽场受的伤还未完全痊愈,不禁更加担忧。

    裴漠的眸子映着长安素白的雪景,更显得清冷漂亮,闷声道:“我没事。”裴漠就是这样,纵有千般城府,在李心玉面前,却好像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少年,喜怒都写在眼里。

    李心玉道:“小裴漠,你同我说会话呀。白灵护驾受了重伤,先一步回清欢殿疗养去了,现在只有你一个说话的人陪在我身边,你若不开口,我可要闷死了。”

    裴漠视线望着前往的玲珑宝塔,张了张唇,复又闭上。

    李心玉命侍奴停了辇车,自己踩着小靴下了轿,与裴漠并肩而行,放软了声调道:“今日之事,你觉得是天灾还是人祸?本宫现在心里还是害怕,若是人祸,那也太可怖了,连天子也敢下手,万一下一个目标是本宫怎么办……”

    “有我在,公主不必害怕。”说着,裴漠忽的住了嘴。他正吃着醋呢,说好的赌气,结果李心玉装一装可怜,自己便心软得一塌糊涂了。

    左右也狠不下这个心,他干脆放弃了赌气,沉声道,“或许对方的目标并不是皇帝,而是贺知秋。”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李心玉回想方才祭台下的场景,有人故意将话题引向‘贺知秋谋害天子’之上,确实可疑……

    “可是贺知秋一不结党营私,二不结交权贵豪绅,孤僻内向,一心一意只研究天文历法、星象占卜,自然没机会得罪政党,陷害他有何好处?”

    听到李心玉发问,裴漠抱剑嗤道:“官场黑暗,公主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有时候他们陷害同僚并非需要什么天大的深仇,仅一句话不顺耳,一件小事出了偏差,皆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更何况贺知秋那样的愚笨迂腐之人,更不招人待见了,兴许早就树敌无数。”

    提到贺知秋这个名字时,他总是目光清冽,带着嫌弃。

    “你不喜欢他?”李心玉快走两步,负手倒退着走路,素白的衣袂和发带几乎与茫茫白雪融为一体。她望着裴漠笑道,“还是说,你不喜欢我救他?”

    “又要下雪了。”裴漠试着转移话题。

    “你说实话,是也不是?”李心玉并不上当,大有刨根问底的气势,叉腰道,“你我是一条战线上的人,不许你对本宫撒谎,不许你闭口隐瞒!”

    “我曾经……”

    顿了顿,裴漠调开视线,淡淡道:“当初在碧落宫奴隶营,我被你救下后,心中一直存疑,总以为你是带着什么不好的目的才来接近我,譬如……豢养男宠之类的。后来太子殿下刁难我,公主又为我解难,我才渐渐放下了心防,心中很是开心,因为公主对我是真的很好。”

    他突如其来的剖白,令李心玉怔愣了一瞬,有股酸甜的暖流在心尖弥漫开来。

    沉吟了片刻,裴漠自嘲一笑,“可我今日才知道,原来殿下不只对我一个人这般好,但凡是相貌出色的男子,公主都会心生恻隐之心。盛安如此,贺知秋也是如此,我与他们并无任何差别。”

    那一股暖流还未涌上鼻根,便如坠寒窖,冻成冰渣。李心玉忽的有些难受,以前看裴漠吃醋只觉有趣,现在看他伤神,却心塞万分。

    吃醋,就说明他在乎她。在乎她,就说明他动了情……

    动了情啊……

    真不知这是上天的馈赠,还是命运的诅咒,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李心玉容貌美丽,身份尊贵,从小就是在他人的艳羡和仰望中长大,得来的东西太容易,就不知该如何去珍惜。怎样获得一份平等的爱,像一个普通姑娘一样去照顾她的情郎?这个问题,她想了两辈子也未曾想明白。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抚裴漠,好像此时做什么都是多余的,说什么都像是在撩拨。可她内心鼓动,急不可耐想要诉说点什么。

    自从金笄一事之后,她亏欠裴漠太多,不忍再见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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