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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难度,并不代表他做不到。”李心玉自恃有前世记忆,依旧将琅琊王列作头号嫌疑人。 李心玉难得固执己见,裴漠望了她一眼,嘴唇张了张,终究选择了沉默。 李心玉道:“你想说什么?” 裴漠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只是想起,公主似乎还漏了一人。” “谁?” “韩国公韦庆国。” “韩国公?”李心玉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个老头,可他存在感太低了,李心玉费了会神才捋清韩国公的身份,自语道,“我想起来了,他是陈太妃的哥哥,受了先帝和他meimei的恩情,才被封了国公的爵位。” “不,他被封爵并不仅仅因为其妹是先帝宠妃。他曾是我父亲的同僚,战功显赫,后来在战役中伤了根骨,才从军营中退了出来。”裴漠道,“此人一向低调,但毕竟也曾手握重兵,姑且记在怀疑名单中。” 李心玉点头,“好了,幕后主使无非是这六人中的一人或几人,但最可疑的,莫过于李砚白和王枭,须着重防备。”毕竟,这两人可是她前世的宿敌。 ……嗯,当然啦,另一个宿敌就在眼前,正朝着小狼狗的方向努力洗白呢。 她正想着,感受到裴漠灼灼的目光,便抬首笑问:“看着我作甚?” 裴漠收回视线,用手背抵在鼻尖上,像是在掩饰什么似的,说道:“外人都说公主金玉其外……” 李心玉很有自知之明地接上一句:“败絮其中?” 裴漠笑着摇摇头:“但今日殿下分析局势,竟不比纵横捭阖的谋士差,可见殿下只是谦虚低调,倒是世人眼拙了。” “也就你会夸我聪明。本宫不过比普通人多经历了许多事罢了,若不再长点脑子,岂不枉活了这一世。” 不过思绪飞速运转了这么久,李心玉真还有些累了,当即拥着狐裘倒回榻中,哼唧道,“不想啦不想啦,脑仁疼。” 裴漠含笑望着李心玉。那是他放在心尖上肖想了许久的人,她有着少女特有的天真烂漫,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又有着饱经沧桑的从容和通透,像是雾中看花,美丽又神秘。 他喜欢她,与日俱增地喜欢,不可抑制地喜欢。可当李心玉澄澈的目光也望向他时,他又会不自觉地调开视线,好像有她在的地方,连视线都会被燃烧。 不知不觉中,只要望着李心玉所在的方向,他清冷疏离的眼眸被骄阳暖化,流露出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温情来。 李心玉又有些犯困了,虚睁着眼,纤细的睫毛抖啊抖,慵懒笑道:“谢谢你的糖炒栗子,出去练武罢,不必陪着我。” “已经练了大半天了,白灵传授的那丁点儿招式,我早已熟记于心。”说着,他认真地望向李心玉,“白灵受伤了,本该由我来贴身保护公主安危。” 李心玉想想也是,便颔首道:“行吧,本宫的安全,暂且由你负责。” 裴漠眼中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说:“夜间就寝也要由我当值。” “行行行,你好看,你说了算。” 李心玉以手掩唇,打了个哈欠,正昏昏欲睡,又被叩门声惊醒。 外间,丫鬟红芍通报道:“公主,外头太史令贺大人求见。” 太史令……贺大人? 李心玉虚合的眼猛地睁开,讶然道:“贺知秋?他怎么会来?” 一旁的裴漠听见贺知秋的名字,眉头一皱,低不可闻地冷哼了声。 李心玉下榻穿鞋,整理仪容道:“引他去厅堂,好生招待,本宫这便来了。” 她对着铜镜前后照看了一番,见无失态之处,这才缓步朝厅堂行去,裴漠拿起搁在一旁的青虹剑,也一并跟在她身后。 阳光照耀残雪,冰棱滴水,院中的湘妃竹染了雪也变得素雅起来。李心玉回首看着裴漠,打趣道,“这么几步路,也要跟来保护我?” 裴漠道:“我不放心贺知秋。有人想要除掉他,他却光明正大来清欢殿,就不怕为你招来无妄之灾么。” 当然了,他更不放心李心玉与贺知秋独处。 李心玉笑道:“有你在,天塌不下来。” 只此一言,裴漠眼中的寒霜消散,化为点点笑意。 到了大厅,果然见贺知秋一身白衣静立,戴着面具,远远的便朝李心玉拱手施礼道:“臣贺知秋不请自来,拜见襄阳公主殿下。” 李心玉顿住脚步,看了眼裴漠,又看了眼贺知秋,震惊道:“贺大人终于认得本宫啦?” 贺知秋戴着黑面面具,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李心玉觉得他应该是有些许紧张或不好意思的,因为他的拇指和食指不自觉的摩挲着纯白的袖边。 他诚恳道:“实不相瞒,臣自小有脸盲之症,有时与同僚擦肩而过,却不记得他姓甚名谁,为避免同僚误解,臣才以面具示人。可那日在祭坛之上,公主殿下于臣有救命之恩,故而不敢忘记。” 即使之前数次见过李心玉,也并未在贺知秋脑中留下太深的印象。可那日祭台之上,李心玉挺身而出,三言两语赦了他的死罪,在场的人那么多,只有她一个人为自己辩解。那一刻,贺知秋眼中的她忽然变得鲜活起来,好像其他人都是千篇一律的面孔,只有她一个人是鲜亮的,与众不同的。 自此,他不敢忘却她的容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