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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心玉沉思:“难怪陈太妃死前,要求将自己葬在乱葬岗的松树之下,原来她早知这里头埋了东西,故意引我们过去发现此物……可是为什么?向我们示威么?” 裴漠接过白灵手中的帛纸看了看,随即露出了然的神色,“或许,陈太妃自己并不知道这树下埋了东西,她只是在听从某人的安排而已。” “什么意思?” 听到李心玉发问,裴漠将帛纸递到李心玉面前,神情肃然道:“殿下看了这帛纸上的留言,自会明白。” 帛纸泛黄,边缘已经腐朽脆化了,但中间的字迹却还十分清晰,只有寥寥数言: 【既然尔等有幸挖出此物,则已证明韦郎兵败。吾之计周密至极,本不该失败,不知何人出手,让吾与韦郎之约止步于此?他日九泉之下相会,吾与君再决胜负。】 落款只有一字,却是惊天动地的一个字:姜。 “真是不敢置信,太可怕了……”李心玉满面震惊,竟然在盛夏天中硬生生打了个寒战,颤声道,“我们竟然……被一个死人耍了?” 轰隆隆—— 夏日的天说变就变,云墨低垂,山峦如湿淋淋的水墨画,浸润在一片蒙蒙烟雨当中。 滁州琅琊王府。 李砚白立在窗前,望着屋外浓墨重彩似的雨景,良久方轻叹一声,伸手关了窗扇,隔绝淅淅沥沥的雨帘。 “毓秀看上了一个男人,说要嫁给他。”李砚白笑了,给他平淡的面容添了几分生气,儒雅道,“本王万万没有想到,她那么多男人都看不上,偏偏喜欢上了郭家儿郎。” 闻言,门口站立的黑衣少年面色一寒。 滁州名士范奚摇了摇绸缎折扇,笑道:“郭家镇守边塞手握重兵,与王爷结亲,自当是如虎添翼,郡主眼光一向不错。” 李砚白摇头苦笑:“家世是个好家世,可郭萧本人,却不够勇武。本王担心的是,武安侯一死,郭萧握不住其父的军权,毓秀嫁过去会十分辛苦。” “王爷多虑了,若郭家没落,郡主正好可以接过兵权,替郭萧小儿撑起边境防线。”范奚眯着狭长的眼睛,笑嘻嘻道,“一旦兵权落到郡主手里,她不可能不向着你这个亲哥哥。天下就至少有一半落在王爷手中了。” 两个老谋深算的人谈得正欢,门口的星罗面色越发阴寒。 终于,他双臂一振,抖出袖中软剑掠入雨中。 “星罗!”李砚白赶紧喝住他,追到门口道,“你做什么去?” “回长安。”星罗头也不回,低声道,“杀了郭萧。” “杀了郭萧又有何用?即便没有他,毓秀也是要嫁人的。”说罢,李砚白望着少年纤细如女人的背影,低叹一声,补充道,“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正常的男人。” 星罗忽的停住了脚步。 ‘门当户对’和‘正常’二词像是两把利刃,直直地插入他的心窝,令他无从遁形。 雨越下越大,最终呈瓢泼之势,砸在脸上生疼生疼。星罗颓然地站在雨帘中,湿透的发丝贴着脸颊,精致的面容苍白如女人。 怔了半晌,他失落地收回软剑,足尖一点跃上屋脊,就这么抱着双膝坐在屋檐上,映着灰色的天空,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又像是一只在大雨中迷失了方向的,无家可归的寒鸦。 李砚白知道他已放下杀心,松了一口气,转身坐回屋中。 范奚笑道:“这少年有些意思,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个女人。” 李砚白正了正面色,提醒好友:“他最不喜欢别人说他像女人,别惹他,会杀人的。” “好好好,不说这个。”范奚摊了摊手,瞥了一眼门外屋檐上孤零零坐着的少年,评价道:“就是脾气太差了,疯狗似的乱咬人,怕将来会连累甚至威胁到王爷您哪。” “不会的。他在欲界仙都做金丝雀那会儿,曾杀了老鸨逃了出来,被恰巧经过的毓秀所救。这小子别看冷情冷血的,却十分懂得感恩,从此对毓秀言听计从,或是爱屋及乌罢,连带着我的命令,他也不敢违抗,像是一条忠诚的狗。” 李砚白的语气是有些同情的,可范奚身为局外人,无法感同身受,只客观地说:“他喜欢你妹子。” “是啊。”李砚白淡淡一笑,“可光是喜欢又有何用?” “王爷就不怕他带着你meimei私奔?” “不会的,毓秀不会同他在一起。这一点,本王可以肯定。” “王爷为何如此笃定?”范奚疑惑道,“感情的事可是说不准的,女人嘛,最容易被感动了,痴情的美丽少年谁不喜欢?” 李砚白摇了摇头,只是微笑:“可若这美丽少年,是个不能人道的阉人呢?” 屋内陷入良久的静谧,唯闻雨声哗哗。 范奚从惊愕中回神,望了望屋脊上黑漆漆的纤瘦身影,忽地漫出一丝同情来。他干咳一声道:“可惜,可惜。可是,为什么会……” “欲界仙都的金丝雀,除了艳丽多情的姑娘,还有专供女客和异癖之人玩弄的少年,这个想必范兄已听说了。”李砚白沏了杯茶,墨色的眼中毫无波澜,缓缓道,“因星罗生的太美太似女人,在欲界仙都曾红极一时。到了十二三岁,他开始长个子,喉结突出,骨头变硬,楼中老鸨担心他无法像以往般招揽吸引客人,便强行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