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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算知道,上天为何要频繁地让我回忆过往,这是我此生要赎的罪。”李心玉勾了勾嘴角,玲珑眼温柔地注视着她两世最爱的男人,说,“辛苦你了,裴漠。” 裴漠眼睛一涩,俯身与她交换了一个带着苦涩泪意的湿吻。 李思猝不及防被这一幕惊到了,两颊飞速浮现出一抹红晕,忙捂着眼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而贺知秋也整理好占卜祈福用的牛角、龟甲和铜钱,悄声退了出去。 屋外,一位眉清目秀的小郎君于琉璃盏下回首,灿然一笑道:“贺大人,大长公主殿下醒了么?” 贺知秋‘嗯’了一声,伸手调整了一番微微倾斜的面具,温吞道:“回太史局。” “好嘞!”一袭青色阑衫的小郎君脆生生地应答。 这嗓音清灵剔透,全然不似少年男子的沙哑浑浊,不仅如此,他连长相也不像个男子。贺知秋停下脚步,微微侧首,似是疑惑地看着自己这位新来的亲侍。 “咳!”小郎君有些局促地压低嗓音,伸出一只白嫩的手来,抱走龟甲等物,沉声道,“辛苦了,贺大人。” 而此时,滁州琅琊王府。 “如何?”明亮的灯火下,琅琊王李砚白按下一枚棋子,漫不经心问道。 “回禀王爷,大钟落下,钟声响彻长安,大长公主确实昏迷了半日,不过后半夜便醒了。”门外,一黑衣侍卫抱拳躬身,低声道,“看来并无性命之忧。” “听说裴漠为了李心玉禁了全长安的钟声,本王还以为她患有什么怪疾,那钟声会要去她的性命。”李砚白摇头失笑,“本就是怪力乱神之事,偏生我病急乱投医,竟当了真。” 对面,谋士范奚敲着折扇,亦落下一子,笑道:“王爷还折腾么?” 李砚白想了想,直起身叹道:“不折腾了。李思虽然年幼,却难得是个狠角色,更何况有裴漠和李心玉在,我还真不是他的对手,倒不如就这样做个富贵闲人,了此残生算了。” 范奚哗地抖开折扇,翩然一笑:“王爷这是个明智之举。我有预感,少则十年,多则二十年,这天下在李思的手中,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景元三年三月初,李心玉盛装进宫,正式交还政权。 兴宁宫内,李思瞪大眼,震惊道:“朕还未年满十四,姑姑为何就急着要还政了?” 说到此,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睛一红道:“是不是因为去年的那些流言,您还在怨恨朕?” 李心玉摇了摇头,笑道:“不是,姑姑不曾怨你,是你长大了,很多事可以自己做决定,不需要再依赖姑姑。” “您就是在怨我。”李思着急地拉住她的袖子,一国之君,眼泪哗哗地往下掉,哽声道,“我向您道歉,对不起!姑姑,您不要离开我!” “阿远,你先起来。你是一国之君,不应该向臣妇下跪!”李心玉扶起小皇帝,望着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孩子,温声道,“阿远,姑姑必须要还政了。” “为何?” “因为……” 李心玉将手轻轻放在腹部,神情变得甜蜜而柔和,咬着唇神秘兮兮地说,“因为啊,姑姑有身孕了。” “什么?当真!”短暂的怔愣过后,李思变得狂喜起来,红着脸说,“什么时候的事?朕何时才能见到弟弟或者meimei?” “还早呢,约莫十月份才生产。” “那也不急,姑姑,您再辅政一段时日罢。我才十岁,没了你根本不行。” “你这话未免也太谦虚了,没有哪个皇帝十岁时能像你一样聪慧有手段。更何况,姑姑答应了朝臣,一旦有孕,就必须还政撤出朝堂。” 李心玉伸手,想揉一揉侄儿的脑袋,忽然间发现他站起来都快有自己高了,揉脑袋不妥,便该为轻拍他的肩膀,说:“姑姑与你姑父成亲十年,一直未有身孕,这孩子来之不易,望阿远能理解。” “我能理解的,我也一直很想要个弟弟meimei。”李思点点头,吸了吸鼻子道,“如此,我也不为难姑姑,姑姑好生养胎,生个健康的宝宝下来。” 李心玉欣然颔首,“好孩子,没有姑姑的监管,你也要勤于政事,凡事多听听别人的意见,切勿偏听偏信。北境暂时有你姑父坐镇,大可安心,不过,过几年你姑父也会退隐朝堂,你需要有一批自己的忠良心腹。姑姑给你列了一份名单,都是忠良之才,可堪大用,你酌情考虑罢。” 李思垂首恭听,接过李心玉递来的锦囊,又道:“我会常去看您的。” 李心玉捏了捏他的脸颊,温声道:“我走啦。” 殿外桃李芳菲,微风卷积着粉白的花瓣簌簌落下,一如多年前欲界仙都那场令人心动的花雨。 画廊之下,百花深处,一袭玄色武袍的裴漠长身而立,朝她伸出一只骨节修长的手,勾唇笑道:“回家了,公主夫人。” “嗯,回家。”李心玉笑着将自己的手交到他掌心。 两人手牵着手走过长廊,迈下台阶,走出宫墙,将庄严肃穆的宫殿抛诸脑后,唯有一黑一红两道相依的身姿,在春日的阳光下定格成一道永恒的剪影。 “贺大人,您又走错了!这不是去太史局的方向!” 狭长的宫道上,朱红阑衫的小郎君快步跑上前,拉住懵懵懂懂的贺知秋,将他的身姿扳了个方向,“您这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