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时也将逢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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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这儿最好看的东西。” 江逢弯唇接过,高高兴兴地摸起来,花瓣的触感很柔软。 宁絮见他皮肤太白,又太久没晒过太阳,这会儿晒一下脸都给晒红了,又给他采了荷叶:“你拿住下面这里,可以挡太阳。” 宁絮发觉这么泡着脚挺舒服,就让江逢下轮椅,一起泡。 四个白嫩嫩的小腿在明亮透彻的湖水里。 宁絮踩他一脚:“我赢了。” 江逢踩回她:“打平。” 宁絮还回去:“谁说打平。” 就这样,两小孩踩来踩去不亦乐乎,到后面玩累了才停下来。 又过了许久,被惊跑的小鱼游回来,有一下没一下地嘬他们的脚。 这种被其他生物亲切触碰的感觉也让江逢开心,他很久都没这么高兴过了:“没想到这里这么好玩。” “我姥爷家比这里好玩。”宁絮说,“我每天都过这样的生活。” 江逢羡慕极了。 宁絮说:“你给我讲故事吧。” “讲故事?”江逢说,“我不会。” 宁絮:“你爸爸mama没给你讲过故事吗?” 江逢声音低落了:“我……现在没有爸爸mama了。” 宁絮拍拍他肩膀说:“那我讲吧。” 她看着小湖,决定应景地讲下美人鱼的故事。 被引起好奇心的小孩向来会有很多问题,江逢:“是长得好看的鱼就叫美人鱼吗?” “好像是吧。” “鱼为什么会爱上人?” “因为美人鱼其实是人。” “人为什么生活在海里?” 宁絮:“你不理,人家爱生活在哪里就活在哪里。” “……好吧。” 日头渐落,宁絮送江逢回屋里就回家了。 江逢一直握着小荷花不肯放,管家给他找来小花瓶放在床头柜上。 江逢闻着那一点点清香入睡,在梦里他也来到小湖边。 梦里仍然没有景象,但感官替他保留了那些美好的感受。 第7章 第二天早上,江逢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说:“要鱼。” 管家一听,立刻喜上眉梢,像宣布什么大事:“阿逢说想要鱼!” 老爷子听得也是一挑眉头。 江逢已经好几年没说过想要什么了,这话一出去,祖宅上下的人忙活起来,像在办大喜事。 窗上贴上红鲤鱼,到处挂上年年有余的装饰物,买来一堆和鱼有关的玩具给江逢,一桌子菜都是各式各样和鱼有关的菜……鱼汤、鱼粉、清蒸鱼、红烧鱼等等。 谁知江逢什么也没动,什么也没吃。 “是小鱼干。”江逢想了想说,“商店卖的那种。” 于是十几家商店的小鱼干被江家人一购而空。 但江逢还是没动也没吃。 保姆劝问:“您不吃点吗?有很多口味。” 江逢摇头,默默守着这几箱子的小鱼干,等待。 宁絮开学之后来的时间就少了,晚上偶尔会来,江逢就从早上等到了晚上。 这天宁絮来了,江逢趁她上厕所的间隙,往她书包里塞小鱼干。 于是宁絮走时背起书包沉得怀疑人生。 她拉开拉链一看,满满地全是小鱼干,不用瞧也知道是谁放的:“你干嘛在我书包里放小鱼干?” 江逢:“你想吃呀。” 宁絮:“怎么放这么多?” 江逢还是说:“你喜欢。” 宁絮坐下来,掏出一包包小鱼干还给他。 江逢表情逐渐失落,他以为这是个惊喜,她会喜欢的。 “我先拿两包回去,剩下的放你这里。”宁絮说,“我爸妈知道我拿别人的东西会生气。” “也行。”江逢心情恢复一点,“还有很多。”他指了指角落的大箱子。 宁絮像发现宝藏一样,开心坏了:“江逢你真好。” 江逢也高兴了。 作为回报,宁絮把剩下的红薯干都给他。 之后好几天,江逢很少听到她清悦的说话声,因为她嘴里都塞满小鱼干。 不仅如此,宁絮晚上刷完牙,躲回房间里继续吃。 物极必反,很快她得了支气管炎,喉咙肿痛,气管会响,晚上睡觉都呼吸困难,不能剧烈运动。 打针吃药好一点,她实在控制不住吃小鱼干的瘾,于是又复发。 两小孩间没有秘密,江逢得知后,忧心劝道:“能不吃吗?” 宁絮可怜巴巴地:“江逢,我想吃呀。” 自从卢卉琳生病,家里的大物件越来越少,电视和冰箱都卖掉,宁梁庆倒是没亏待过宁絮,只是她懂事些,不闹着要玩具和零食。 但不要高看小孩的自控能力。 宁絮现在吃到想要的东西,停不下来了,根本控制不住,一边懊恼难过,一边吃。 对江逢来说,“想”这个东西很珍贵,失去视力,斩断与世界的重要联系,他变得越来越不“想”了,生活才变得乏味又漫长。 再加上他抵不住宁絮可怜的声音,于是又把小鱼干给她了。 “那我陪你吧。”他说。 宁絮当时没明白他的意思,过几天后见江逢病得虚弱的样子才明白。 江逢坐在沙发上,面色苍白,唇色也很淡。 他边咳着边说:“我也气管炎了。” 宁絮连忙捂住嘴后退:“mama说这个不会传染呀!” “不是你传染的。”江逢说,“我也吃了小鱼干。” 宁絮:“你不是不吃的吗?” 江逢本来是不吃,这回是压着自己吃下去,又生理性反胃吐出来,来回反复伤着喉咙,再加上这种小鱼干有很多香精色素,又油又辣又上火,很容易引起支气管炎。 江逢笑了笑,没说话。 宁絮看见他手背上的针孔,有点生气:“你是傻子吗?” 她坐在沙发的另一边,置气。 过了会儿,江逢说:“你说的对,小鱼干好吃。” 事实上,他平时吃的都很清淡,受不了一点辣味,他吐出苦水时,喉间也只剩苦涩了。 他语气软乎乎的,带着哄人的意思。 小孩的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被认同后,宁絮很快破冰地说:“是吧是吧,超级好吃,不能怪我停不下来。” 身边的沙发陷下去,江逢察觉到宁絮坐过来,下一秒她忽然伸手抱住他,脑袋贴在他的胸膛上。 一分钟后,宁絮说:“不是,你干嘛不呼吸?” 江逢才反应过来自己莫名屏住气。 宁絮又贴着听了会儿:“听到你气管的声音了,你真的支气管炎啦。” 江逢倒无所谓地嗯了下。 咽喉肿痛又干,两小孩止不住地咳。 宁絮就说:“从现在开始,谁先咳出第一声,谁就输。” 她总能想到这种很无聊的小游戏,也亏江逢总能配合她。 好几分钟过去,宁絮咬牙憋得脸都红了,感觉有无数蚂蚁在喉咙里爬。 江逢察觉到她抓沙发的手越来越用力,她的唇齿间逸出细细碎碎的小声音,就知道她快忍不住了。 “咳。”江逢先咳了。 “咳咳——你咳咳,输咳……”宁絮咳得停不下来,还得江逢拍她背顺气。 缓过来后,两人都爆笑出声,笑得像俩小傻子。 老爷子在二楼放下财经报纸,站在门前听楼下的笑声,也欣慰地笑了笑。 自从宁絮来了江家,宁静幽深的老祖宅终于充斥有孩童欢快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