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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里骑?”他反问,“香港最长的单车径也只有二十公里,从大围到大尾笃,要么就去大屿山的梅窝。” “你有自行车吗?” “没有,但可以租一辆。” …… 那个凌晨,他们说了许多废话,一直聊到天亮。聊到后来,司南实在累了,就迷糊过去了,也不知是几点钟睡着的,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保姆正满世界抓默默过去梳头,床头的电子钟显示八点一刻,她铁定迟到了。她手忙脚乱的起床,赶去上班,隐约记得跟顾乐为说好了要去哪里骑车,也不知是做梦还是真的,一直到周末之前,他又来跟她约定时间,才确定是真的发生过的。 从那个礼拜开始,只要休息天能凑在一起,他们就结伴出去玩,等到幼儿园放暑假了,就带着默默一起去。他们在管教小孩子的问题上出奇的合拍,常常被人错当成是一对带着孩子的年轻夫妻。每次被错认,司南总是觉得有些尴尬,但在陌生人面前多嘴解释似乎也不合适,倒是默默有时候会一本正经跟人家说,这个不是老爸,是老大,多数人也只当是小孩子在说笑话。 默默和顾乐为相处得很好,连带着司南也开始在他面前撒娇耍赖。她工作压力不小,玩的是真金白银,打交道的都是狠角色,面子上说着笑着,落到纸上一个字都不能含糊,分毫都不能差。 她在人前卖狠,下了班却经常对他抱怨:“他们都欺负我,明天不想去上班了。” “谁?谁欺负你?”他总是作势要替她报仇,然后教她怎么用广东话骂人,或者干脆乐呵呵的说:“太好了,我也想翘班,我们一起请假得了。” 慢慢的,她对他说了许多过去的事情。一开始,每次说出一点来,她都会觉得难过,甚至有些后悔,觉得他就像个小偷,撬开一扇门,偷走她珍藏的东西。但他自有他的办法,诱着她不知不觉的把那些点滴都告诉他。到后来那道口子越开越大,有种覆水难收的味道,她也只能眼开眼闭,随它去了。 不过,她并非毫无保留,只说那些好的,对从怀孕到分手,再到她去美国生产的那段经历绝口不提,每次说到那里就嘎然而止。 每到那种时刻,他会让她坐在他膝上,吻她的头发,轻抚她的后背,由着她埋头在他胸前哭一会儿。 有时候,他也会生气,对她说:“你别再刺激我了,当着一个男人的面说另一个男人的好,太卑鄙了。” “那可是你自己要听的!”她抗议。 “今天够了,明日请早。”他吼回去。 总的来说,顾乐为对她很好,唯有一件事,他始终坚持,他不跟她上床。至于原因,他没有说,她心里也有数。 有一次,她忍不住问他:“你究竟想干嘛?”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他回答。 “我就是不知道。”她装傻。 “我在追求你。”他看着她。 她避开他的眼睛,不再追问,心里不得不承认,他很聪明。 大半个夏天就这样过去了,就在司南几乎要忘记逸栈那个项目的时候,一封电邮落到她的邮箱里,邀请厉星派代表去实地考察,具体地点在二十家酒店中任选。发件人是程致研,字里行间客气而疏远,完全是谈公事的语气。 收到信的那天恰好是周末,有两天时间供她考虑如何回复。这宗生意,司历勤曾经问起过好几次,每次都叫她盯紧点。她知道自己没有理由不去,但真的去了,她又该如何面对他?她带着些自虐心理胡思乱想,说不定他还会介绍他太太与她认识。 …… 她索性不去想,约了顾乐为去看电影,心情不好,选了部喜剧片,结果很失败。黑暗中,顾乐为捧着她脸吻她,渐渐的两人都有些兴起,电影还有半个多钟头才散场,他们索性不看了。 从电影院出来,他送她到家,她对他说:“默默今天上她外公家去了。”心想,就是今晚了。 他低头亲了她一下,然后说:“晚安,做个好梦。” “你不进去?”她问 “我明天早班。”他回答。 “真的不进去?”她每次都不相信他有这毅力。 他笑,有些腼腆:“真的不行,明天一早跟主任查房,你是见识过她的,很凶,如果迟到,我就死了。” “我这里也有闹钟。” “你别逼我。” 她瞪着他,好像看到鬼,狠狠踢了他一脚,闪身进屋,砰的关上门。 第二天,他又打电话给她。 她料他是来求和的,存心跟他疏远,“顾医生有什么事?” “司默小朋友家长,”他竟也是公事公办的口吻,“你欠我四十八块五。” 她一时无语,不知道他讨的什么债,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买跌打药酒的钱,”他振振有词,“我腿上青了一大块,到现在还痛。” “要么你现在自己过来拿?”她心里终究有些歉意,语气也缓下来。 “那不成,我路都不能走,明天你来请我吃饭。”他又来敲竹杠。 她答应星期天去找他,但周末剩下的时间,他都在医院,似乎很忙,接电话都没空。 星期一一早,她回办公室上班,又看到那封信,以及页尾熟悉的署名。她避无可避,开始写回信,几乎一气呵成,告诉程致研,她计划九月初飞去上海,然后花一周左右的时间考察逸栈旗下的两家酒店,初步建议是东、西部各选其一,具体行程由逸栈方面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