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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齐国,不是没有夫妻和离, 很少有, 至多是一纸休书。男子认为和离是一种耻辱, 大丈夫只有休妻一说。 孙家好面子,为了面子要强加上孙王氏自己无所出的理由,强给休书。 孙王氏若是拿过休书,后半生都将无法改嫁,和离却是不同, 和离之后便是一别两宽, 各生欢喜。 孙王氏若是此后真的无法再嫁, 娘家也是容不得她一个被休弃的妇人,那才是生生断了活路。 孙大买通了李县令,拒绝判他们夫妻二人和离。 荣安给的问题是,“李县令的行为是正确的吗?为什么不正确,触犯了哪些法律?如果自己是李县令应该会怎么做?” 祝允常看的也是心里气鼓鼓的:“李县令收受贿赂,枉为一方父母官。还有那孙大一家子都不是人,明明是自己和母亲的错,却要推到孙王氏头上,真真是过分。” 丁修明咬咬牙,“这就是个渣男,那个县令也是糊涂官,身为父母官不为百姓着想,无视我朝律法。面对孙王氏他心里就不会存有一丝愧疚吗。” 李县令的做法在某些方面触动了丁修明内心深处的禁忌。看到孙王氏可悲的经历,让丁修明不自觉的想起自己母亲的遭遇。 “这种人也配做官,他究竟是怎么当上县令的。他们孙家庄就没有一个人出来为孙王氏作证吗,一个妇人孤独无依,他们都是怎么忍心的。” 岑宁用拳头用力砸向桌子,这些都是个什么玩意儿。 岑宁心中有一股凛然正气,在他看来,村民们没有为孙王氏作证是一种懦夫表现,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谭奕皱着眉头:“李县令是个智障吗,为了那去去几两银子,连自己当初入仕途做官的初心都忘记了吗?他怎么敢的呀。” 荣安闻言轻笑了一声,谭奕现在还没有长大,说的话还带有一点儿小孩子气。这个世界上能够保持自己的初心不容易,初心易改是常态。 景绍元等到他们所有人都发表完自己的愤怒之后才开口,“李县令收受贿赂当由上级官员查处,孙大和孙老太欺辱孙王氏,也该受到处罚,当写下和离书。孙家庄的村民太过冷漠,孙王氏遭受的打骂肯定不止一次,怎么就没有人愿意出来呢。” 景绍元最后的这段话算是对前边几个人都做了个总结,荣安点点头表示他们说的都没有错,都是有道理的。 “先生,您点头的意思是我们说的都是对的吗?” 祝允常转过身问道,他想要特别想要知道自家先生的看法,也想知道先生是怎么看他们的看法的。 祝允常的这句话让全班的讨论声都渐渐小了起来,一时之间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在荣安的身上。 荣安放下怀中的布偶,既然这样,都讨论完毕她也该引导学生换个思路。 “常哥儿,你们说的都没有错。首先我们是可以确定的有一点,李县令收受贿赂这是错误的。那么请问诸位,若是终有一日,你们遇到了此种情形,有人提着贿礼前来让你们判冤案,你们会怎么做。” “那自当是严辞拒绝,我古齐国律法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官员不得受贿。” 岑宁大声回答道,其他人也都是点头赞同。 荣安抬眼笑,这些都是她的学生,书生意气,少年风发。 “很好,各位同学,你们不愧是我荣安教出来的学生。无论在何时何地,我都希望你们能够谨记此时此刻说过的话,古齐官员不得受贿,不得错判冤枉无辜百姓。” 看着讲台下边一个个稚嫩但却坚毅的眼神,荣安很是欣慰,顿了顿又道:“我知道很多同学都无法理解孙家庄的村民不为孙王氏作证,同在一个村子,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来作证。同学们,这时候是需要双面的看待,不能够只看到事情的一面。” “事情的两面?这能有什么两面呢。” 谭奕怎么也想不明白,都是一个村子的,还有什么不能够作证的呢。 荣安没有直接给出回答,仍旧是一步步引导学生去思考,“同学们,首先他们是在一个村庄,村子里的百姓都是世世代代居住在那里,他们的人际关系,他们的一切都在那里。所以,” 荣安留了后半句,目光落在谭奕身上,这是让他继续说的。 谭奕也逐渐明白过来,这不就和一个家族一样,关系更亲近的自然是同族,孙王氏就相当于外族,怎么会有村民去作证呢。 “所以孙家庄的村民没有人会出来帮助孙王氏,因为孙大他们家在村里肯定是有一定的势力关系,孙王氏哪怕嫁到孙家庄十年也终究是个外姓人。若是有人站出来替孙王氏作证,那么以后的以后,在孙家庄他们家肯定是无法再过安稳日子的。” 谭奕一口气说了一大段,将他能够想到的理由全部说出来了。 “所以村民们不站出来作证是情有可原?” 岑宁的爆脾气还是不能够多理解,这些能够成为理由吗。 “不说情有可原,但是我们对于这种事情也要接受,因为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我们也并不是真的能够随着自己的心意想要做些什么就会去做些什么的。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同学们,我们都不是单独孤零零的在这个社会上,我们会有很多关系羁绊。就如同孙家庄的村民一样,他们的未来还要在村子里生活,得罪了地头蛇以后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荣安说完深深叹一口气,这些黑暗的道理她真的不想去讲给学生听,但是不讲以后若是遇到这样的事情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