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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神采飞扬,江桃却听得兴趣寥寥,甚至打了个哈欠。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翻来覆去地说,也没什么意思。 就听陆洵敷衍他:“嗯,果真是很优秀。那后来呢,中学和大学在哪里读的?” “大学就是新闻上写的那个,滨海大学吗。中学是育才……哦,不对,育诚中学。” 陆洵看了他一眼,“市重点啊,功课挺忙的?” “忙,每天回家书包一甩,吃过饭就埋头做作业,不到深更半夜都不会熄灯。” “我同事的孩子也在育诚中学,听说是住校的啊?” 潘海刚显然地一愣,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挂不住了,手在裤腿上来回搓了搓,“可能是年头太久,我记错了。那都是周末回家的时候,是周末。” 他大约自觉尴尬,立刻转开话题。 “警官,我女儿的事还请你们多费心了。虽然我家不如被绑的那个学生家有钱,只要你们一声令下,让交赎金,我也是掏空家底,别无二话的。” “歹徒已经向那名学生家里勒索过了,警方也有应对的战术。赎金是个复杂的问题,会有专家研究决定。” 陆洵把相册放回茶几上,站起身,“我也不多打扰了,今天就先告辞了。您不要过于担心,我们会竭尽全力寻找孟遥的下落的,有任何最新情况都会告知家属。” 就连基本处于放空状态的江桃,也听得出这纯属套话。 恐怕眼前的这位爸爸,别说“过于”了,连“担心”都没有。 在对面连声客气道“再坐坐”的时候,她对陆洵说:“你觉不觉得,这人有问题。” 陆洵一边推辞对方的挽留,一边在脑海里回答她:“是问题大得很。” 他在各路媒体和访客面前,都营造出一副慈父的模样,实际上对女儿的了解却十分有限,好像多年来都并没怎么参与过她的生活。 江桃啧啧感叹:“表演型人格。” 她真心地希望,自己不是孟遥。她可不想摊上这么个爹。 “你说,他这么上蹿下跳的,该不会和这个案子有关系吧?”她道。 陆洵怔了一下,“目前还没有这样的证据。虽然他对女儿缺乏关心,也不能据此就认为,他和孟遥被绑有什么联系。我不大好直接查他,要不然我改天找户籍的同事问问,看能不能从家庭关系上摸出什么。” 潘海刚虽然被他落了一回面子,送他出门的时候,还是场面做得很足。 “多谢你们惦记着我女儿的案子,辛苦了警官,招待不周啊。你看你们,纪律也太严了,下次再来好歹吃一口水果呢。” 正逢他隔壁邻居出门,是一位阿姨,看样子是被他近日的迎来送往烦得不轻,当面就翻他白眼。 “还在这儿人模狗样的呢。这些年里,你女儿见过你几面?收到过你几分抚养费?也不嫌臊得慌。” “哎,你可别乱说话!”潘海刚立刻急眼瞪她。 转头又对陆洵赔笑:“警官您慢走。” 陆洵走到楼下的时候,那位邻居还没走远,他想了想,快步追上去。 “不好意思,打扰了。”他说,“我是警察,请问能不能耽误您一会儿,向您了解一下孟遥家的事?” “真的假的?”对面狐疑地打量他。 他连忙掏警官证,“阿姨您的防范意识很到位,您看。” 对方认真地看了好几眼,才肯打开话匣子。 “你想问什么,尽管问。我和小姐妹约的麻将也不打了,随便你问多久。”她气吼吼地说,“我看不惯他那副不要脸的样子,我愿意说几句公道话。” 还是个热心肠。 陆洵先谢了她,才问:“听您刚才的意思,潘先生和孟遥不大见面?” “岂止是不大见面,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联系。他十多年前就和孟遥的mama离婚了,听说原因还是出轨,离婚后他也常年拖欠抚养费。” 阿姨把手拍得啪啪响,“你看这样的爹,要他干什么?” 江桃忍不住长长地“哦——”了一声。 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呢。潘海刚能拿出来的照片,全都止步于孟遥很小的时候,他口中翻来覆去说的那些事,也都是陈年旧事,甚至连女儿读的中学是走读还是寄宿都能说错。 敢情是后来的这么多年,他压根没有抚养过女儿。 就这,也好意思在女儿出事后,当着媒体的面大卖慈父人设? 陆洵也显得既意外,又在情理之中。 “这样啊。”他缓缓点头,“那我冒昧地问一下,潘先生现在的生活状况,您了解吗?” “他呀,除了烟就是酒,狐朋狗友一大群,我看他活得都迷迷瞪瞪的了,心都给熏黑了。”对方说着,还要往楼上翻白眼,“听说还欠人债呢。要不然,怎么会上蹿下跳地找媒体讲故事?为了捞钱呗。” 江桃想起那条视频下方的捐款二维码,不禁深以为然。 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在亲生女儿下落不明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着利用大众的同情,狠捞一笔? 这样一想,为什么新闻报道上说,孟遥的家人由于悲痛无法接受采访,转眼却又跳出一个父亲来公开发声,为什么他女儿出了事,他却能神采奕奕满嘴油滑,就都能理解了。 虎毒还不食子呢,人心竟然凉薄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