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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辈子,怕是出不了沁芳园。”她垂下眼眸,又咳了几声,忽觉手脚冰凉喘不过气。 少年人一惊,忙熟稔地倒了杯水,从桌上拿起药瓶往手心里倒了一粒药喂她服下:“好些了吗?” 芙笙点点头,眼角竟痛苦地流出一滴清泪。 少年有些恍惚,伸手为她轻轻拭去,再不提回宫的话。 舟车劳顿,连下榻都困难的她,根本经不住。 “阿元,”她抬眸,眼泪豆般大,“《四海游记》完不成了,可我好想出沁芳园看看这四海乾坤啊……” 他梗了梗,握住她拽着他云袖的手,有什么话在喉咙里滚了千百回,欲言又止:“……你会好的,我能救你一次,定能救你第二次。” 后来,少年即便创下一方盛世,心中仍空落落的。 他常独自逡巡沁芳园,紧紧捏着那本厚厚的未完成的游记,仿佛捏着芙笙短暂生命里唯一的心愿与信仰:与倾游四海,共观水云山。 及冠时,他默默为自己取字:与倾。 长吁一口气,萧元睁开眼,从无尽的思绪里探出头来。 “王爷,我们回府了。” “嗯。” 他没有下马车,静静凝视芙笙方才坐过的地方出神。 —————— 回寮云院后,芙笙得知祝蓁宜来寻她碰瓷无果,哭着找林贤妃哭诉去了。 呵,如此看来,宫外遇刺之事定与祝蓁宜脱不开关系。 翌日一早,林贤妃便再度召请芙笙午后一见。 芙笙如今有了脾气,正想怎么推辞,便听流云来报,二皇兄来了。 果真与萧元预料的分毫不差,二皇兄来讨好她了。 二皇兄名祝莫,字洪业,相传是个乖乖皇子。 尚未迎接,便见一个穿着朴素的男子笑着迈入寮云院,温文尔雅的模样:“皇兄来迟了,还请三meimei勿怪。早前便想着要来看看三meimei,奈何公务繁忙,抽不出空。” 哦,抽不出空。 前些日子和舅父在御花园里下棋的不晓得是哪个缺心眼的呢。 “二皇兄快坐,流云,倒茶。” 祝洪业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打量四周,称赞道:“meimei的寮云院看似离冷宫极近、风水不佳,实则僻静,远离了许多纷争,真真是个养身的宝地。” “谢二皇兄夸赞。” 祝洪业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显得十分纯真:“三meimei可知如今朝堂局势?” 还真是开门见山,一点弯都懒得绕。 芙笙点点头:“略有耳闻,只是芙笙连玉牒都没上,公主都做得不稳,怎敢妄议朝政?” “会有人让你坐安稳的,”祝洪业轻抿一口寮云院的春点头,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寮云院不仅景色别致,连茶都是上等的。” 芙笙淡淡一笑,未理会他。 若二皇兄提前几日来,她定以为他同祝中林一般是个好人。 可早前殿上萧元帮了她,殿下又替她反击了祝蓁宜,昨日又盛邀她出游。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可见祝洪业得到消息后,拔腿就来讨好她了。 他会给她什么条件呢,她倒是有些好奇。 见芙笙没心思搭话,祝洪业放下茶杯,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三meimei对杳贵妃的死,从不曾怀疑么?” 母妃? 芙笙双眸一颤,紧紧盯住他手下压着的信封。 母妃在生下她不久便被打入冷宫香消玉殒。众人只道是祝芙笙生来克母,吸走了杳贵妃的气运。 她曾听叶裴瑜说,当初是他亲自诊断的杳贵妃,杳贵妃病入膏肓,早已行将就木,不是芙笙的错。 “当年,杳贵妃身边有一颇为信任的奴婢,名曰胭脂。自杳贵妃落难后,胭脂便被打入大牢,被迫殉葬。”祝洪业天真清澈的眸子倏蒙上一层阴郁,他歪歪头,眉梢轻扬,声音渐说渐沉,“然,殉葬的婢女,却并非胭脂,她的身形比胭脂矮了两寸。有人帮她逃了。” “一个逃避殉葬的婢女罢了,又能说明什么?” 祝洪业坐直了身子,饶有趣味地轻舐唇角:“杳贵妃闺名淑,乃西陵帝的掌上明珠,于皇宫亦是百般受宠,怎会突然病魔缠身?” “二皇兄言下之意,是有人陷害母妃?可如今在贵妃位上的,可是二皇兄的生母秦贵妃娘娘,二皇兄此举,岂非吃力不讨好?” 淡淡一笑,祝洪业将信封推至芙笙身边,手指敲击桌面,嘚嘚作响:“大隐隐于市,胭脂还在天京,你可去问问她,究竟谁,才是幕后真凶。” “条件是什么?” “三meimei对我还真是谨慎呐,”祝洪业一扫先前的阴霾,笑得越发灿烂无邪,“这么多年辛苦三meimei了,如今回宫也不用再辛苦地走独木桥,随我迈上康庄大道如何?皇兄我,还能帮你上玉牒。” “我对你无甚用处,就算我上了二皇兄的船,舅父也只会隔岸观舟。” “舅父?”祝洪业故作惊讶,“舅父那等冷血之人,自是谁的船都不会上咯。” 舅父才不冷血呢。 芙笙不满地别过头,本不想再和他搭话,偏生又想起萧元昨日那句“可利用”。 “既如此,多谢二皇兄一片好意。”她展出贝齿,笑得甜甜的。 祝洪业阴鸷地扬起下巴:“不过,三meimei动作要快,保不准三meimei找到时,人还在不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