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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晋起身去把茶室的门掩上,回来坐下。 “我怀疑刚才那人是杀人犯,是个逃犯。”钱多不由得睁大眼睛:“尚晋,你哪儿看出他是杀人犯的啊?”“他自己说的。他说‘我他妈还杀过人呢’,你们都听见了吧?”李貌边画边说:“听见了。”钱多有些不敢相信:“我也听见了。这不就是句吹牛的话吗?那个雷人不也说了句我弄死你吗,他会真弄死他吗?而且,如果那人是杀人犯的话,他自己会说吗?不合理啊。” 尚晋认真地说道:“是不合理。但接下来还有三个细节请你们注意,一个是他说‘再不松开我就捅死你’。弄死和捅死不一样,雷人说的弄死是个概念,在这里是句气话,情绪化用语;但那人的捅死是个很具体的杀人的方法,而且他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把手掏进了裤兜,我怀疑他裤兜里有弹簧刀一类的刀具。” 钱多:“另外两个细节呢?” 尚晋继续:“他怕被人拍照。对面那个女的掏出手机自拍,他就以为是拍他。另外,一个算不上细节的细节是,他的衣服看上去没怎么换洗。我怀疑,他是外地逃亡进京的。不敢到公开的地方吃饭,不知从哪儿听说你这儿是流水席,天下人可吃,就来蹭一顿饭吃。照这样推理的话,他最近应该还会来。” 钱多还是有些疑惑:“那他为什么要说自己是杀人犯呢?”尚晋沉吟了一下:“三个可能性:一、话赶话,被逼急了。二、不耐烦逃亡生涯了。三、起了杀心,谁惹他就杀谁,杀一个赚一个。” 李貌很快画完了素描像,递给尚晋:“画完了。” 尚晋接过画像看了看,折起来揣进了兜里。 钱多仍是一脸迟疑:“尚晋,我觉得你越说越邪乎了。”尚晋严肃地说道:“不邪乎。我觉得要重视。”钱多转头问李貌:“你信吗?”李貌也一脸严肃:“我宁可信其有。至少可以为民除害。用我女性的直觉来说,不是尚晋邪乎,是那男的挺邪乎。像个火药桶,一点就着。”钱多苦笑了一下:“尚晋,那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得报警,说我这儿来了个杀了人的逃犯?”尚晋摇摇头:“你这么报,警方不会受理。不够立案标准,也没什么实证可举例。”钱多越听越蒙:“你看,到警方这儿了,你就说没什么实证;到你这儿了,句句是实证。”尚晋解释:“是的。老同学,有的事情可以心证,有的必须实证。我现在心证那人是个杀了人的逃犯。但警方肯定不这么认为。” 钱多一脸茫然:“那你说怎么办吧?”尚晋分析道:“根据我对今天晚上的情况分析,这人如果是个杀了人的逃犯,也是激情杀人,过失杀人,不是杀人惯犯。他现在走在一种危险与落地的边缘:往好了走,他会自首;往坏了走,再被惹毛了杀人,就会变成杀人惯犯,走上杀一个赚一个的恶性犯罪心理。我希望这个人能自首。他如果下次再来,你一定赶紧给我电话,我要来劝他自首。” 李貌一听着急了:“直接报警啊!这是警察叔叔的事儿。”尚晋摆摆手:“没影儿的事儿,警察不会来的。”钱多又问:“那他要不来呢?”尚晋又想了想:“一、他目前没地儿吃饭,饿不住了就会来;二、他不来我也有李貌画的这张图。我会不断对比全国各地的杀人犯通缉令,看能不能对上他。”钱多直皱眉头:“你这是大海捞针。”尚晋却一脸自信:“所以,主战场在你这儿。他一来,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如果能劝他自首,对他好。”钱多只好点头:“好。他再来,我给你打电话。”尚晋觉得差不多了:“好。钱多,感谢你的流水席,我们走了。”李貌也微笑着说:“谢谢你。菜挺好吃。”钱多客气地回应:“以后常来啊。我送你们走。” 三人起身离开。 常有丽背着小铲子别着塑料袋在幸福里九号楼下不远处遛狗。她故意在万山红规定的三十米范围的边缘遛。 万山红趴在自家客厅的窗台上,用一架小型望远镜居高临下看着常有丽。望远镜里的常有丽和呼噜一直在她规定的线上徘徊。万山红紧张地看着,连尚晋、李貌进门都没注意到。 尚晋和李貌拎着大包小包,看见万山红的样子有些奇怪。 李貌问道:“你干吗呢万师傅?” 万山红吓得一哆嗦,慌乱地转过身来,将望远镜藏在身后。 “回来怎么不按门铃?”李貌往窗前走:“我们有钥匙按什么门铃。你看什么呢?”“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有点闷,我到窗口透口气。你们坐,你们坐。天太热,我换件衣服去。”万山红快步进了卧室。 李貌往窗下看了看,见常有丽在空地上遛狗,明白了,招手示意尚晋过来看。尚晋正在低头看手机,看到了安心那条微信,一时有些愣神儿,没注意到李貌招手。 李貌喊:“尚晋,尚晋。” 尚晋迅速删掉安心的微信,收起手机往窗边走,低声道:“不用看,我知道。”说着用手指了指对面的常有丽家。李貌点点头,会意地笑了。 万山红从卧室换了件衣服很快出来了,看见尚晋、李貌买回来的大包小包:“你们这都买的什么啊?”尚晋一本正经地答道:“战略、战备物资。”万山红一脸狐疑:“什么战略战备物资?来,我先帮你们拾掇起来。”尚晋忙说:“不,等李掌柜回来,咱们共同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