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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的捕快生涯 第1节

    《王妃的捕快生涯》

    作者:十月海

    一句话简介:破破案,谈谈情,先婚后爱

    第1章 退婚

    朝阳把窗纸照得发亮,支摘窗开着,栀子花香被暮春的风吹进来,浓郁扑鼻。

    秦禛放下毛笔,吹干墨迹,将宣纸头尾对齐,折好,整齐地码在抽屉里……

    轻巧的脚步声停在门口,琉璃隔着帘栊说道:“姑娘,太太有请。”

    “知道了。”秦禛给抽屉上了锁,“进来吧。”

    琉璃这才走进来,脆快地问道:“姑娘,要换衣裳吗?”

    秦禛看看干净的袖口,“不了,走吧。”她把双手插进襦裙的暗袋里,拖着步子地出了书房。

    琉璃迈着小碎步追了上去。

    秦禛问:“知道是什么事吗?”她早上请过安,一般来说,没有重要的事母亲不会找她。

    琉璃摇摇头,“奴婢没打探出来。”

    秦禛便不再问。

    出月亮门,左转,进入笔直的夹道,走七八丈右转,主仆二人进了二太太程氏的静思院。

    程氏在起居室里,秦禛进去时,程氏正蹙着眉头想心事,面色有些难看。

    “母亲。”秦禛福了福,立在罗汉床前,等着程氏发话。

    “嗯。”程氏点点头,扬了扬下巴,示意秦禛坐下,然后挥挥手,把屋子里的人都打发了出去。

    秦禛在她对面落座,拿起茶壶给两只空杯倒上热茶,放在面前的小几上。

    程氏一直看着她,目光中似乎有几分研判的意味。

    秦禛的长相综合了父母的优点,身高腿长皮肤白,眼窝稍深,颧骨略高,大嘴,是那种美得极有侵略性的第一眼美女。

    但她经常面无表情,且衣着素净沉闷,颜色便减了三分。

    秦禛任其打量,端起茶杯,从容地再喝一口。

    程氏无奈地笑了笑,“老夫人说得对,珍珍虽然孤僻古怪,却是咱们老秦家最沉住气的姑娘。”

    珍珍是秦禛的乳名。

    “祖母过奖了。”秦禛不知她想说什么,用长了薄茧的指尖摩挲着天青釉色的茶杯,静待下文。

    她是胎穿的,在现代时是刑警,演技不大好,怕引起家人怀疑,很少开口说话,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习惯,是秦家最透明最边缘的一个孩子,不但长辈忽视,就是几个同龄姐妹也都不大喜欢她。

    所以,十岁之后,她便独自住在花园外的小偏院里。

    程氏继续说道:“珍珍及了笄,大姑娘了,婚事也该张罗起来了。”

    秦禛点点头,原来是这档子事。

    她在十二岁时定了亲,未婚夫是程家的三表哥,按照这个时代的普遍社会风俗确实应该成亲了。

    只不过,那位三表哥并不喜欢她,对秦家大房温良贤淑的长姐秦雯情有独钟。

    结合程氏之前的话,她觉得这桩婚事可能有了变故。

    “唉……”程氏见她呆呆的,眉心又挤在了一起,“你这孩子,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程家虽不是豪门巨富,但你的舅舅们都很能干,你三表哥二十岁中进士,将来的成就绝不会比你大舅舅差……嗐,我还说这些做什么。”

    她笃信佛教,平素喜静,与世无争,今日情绪波动完全是因为自家女儿的婚事被人截胡,而且变心的还是娘家人,这让她既尴尬又恼怒。

    秦禛直入主题,“母亲,三表哥悔婚,要娶长姐了吗?”

    她在秦家排行第二,长姐秦雯和她同岁,其娃娃亲对象大前年病逝,目前单身。

    “原来你都知道。”程氏见她无悲无喜,倒也松了口气,“珍珍不难过么?”

    秦禛勾勾唇角,“既然他不喜欢我,及时抽身对大家都好。”

    她是现代人,极反感亲上加亲的姻缘,如果能退婚早就退了,轮不到这位表哥移情别恋。

    “唉……”程氏还是摇头,“如果真这么简单就好了,榴花宴五天后就开了,昨日上午,文清长公主给咱秦家下了帖子。”

    榴花宴是文清大长公主每年都举办的宴会,也是近年来京城最大的相亲宴。

    参加宴会的大多是身世好、不想下嫁的少女,或出身不错、想高门娶妇的少年,还有像秦禛的嫡姐这样,未婚夫(未婚妻)去世,借机寻找有缘人的适婚年轻人。

    秦禛明白了,“这个宴会必须去?”

    程氏道:“必须去,皇上下旨,要大长公主给昭王选妃。”

    昭王名叫景缃之,建宁帝的同母胞弟,尽管只有二十一岁,却是建宁帝发动神武门政变,谋得皇位的关键人物,听说其武功高强,杀人如麻,“昭王”二字可止小儿夜啼。

    她看向程氏,“女儿为什么必须去?母亲替女儿拒绝过吗?”

    “阿弥陀佛。”程氏念一声佛号,“母亲知道时,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了。大前天,在靖王府的生辰宴上,大长公主与老夫人说过此事,老夫人越过我们二房,直接定了你。”

    秦禛在心里冷笑一声,这心简直偏到咯吱窝了,程家还没退婚呢,她老人家就先做了主,分明是没把二房人放在眼里。

    也是。

    她爹文不成武不就,她兄长游手好闲不学无术,谁会把他们放在眼里呢?

    程氏是聪明人,自然猜得到她在想什么,劝解道:“‘缘起即灭,缘生已空。得失从缘,心无增减’。珍珍是明白人,老夫人是偏心了些,所为却也不算错,只是苦了你。另外,大长公主说,昭王大抵要挑一挑的。你明白吗?”

    秦禛当然明白。

    第一,她适龄;第二,三表哥要悔婚。

    综上,她去最适合,总比长姐哭哭啼啼不愿嫁,她和三表哥成为怨偶更好些。

    行吧。

    只是备选就好办了,只要肯动脑,总有法子降低被选中的概率。

    程氏苦口婆心,“这件事是母亲对不起你,你不要怨怼老夫人。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这孩子就吃亏在性子上了。有什么话,你都可以对母亲说。明日程家来退婚……”

    “母亲!”秦禛打断了她,“难道不该是咱们去程家退婚吗?”

    程氏摇摇头:“那样的话,你的名声就坏了。如果程家主动退婚,再娶你长姐,你就是大家同情的那个,总不至于被人说攀高枝,不知好歹。”

    秦禛微微一笑,“权贵中多的是眼明心亮的人,掩耳盗铃没有任何意义,母亲千万别被某些人骗了。捧高踩低、攀高枝,总好过被人瞧不起,说女儿不如长姐。另外,昭王若是因此嫌弃了女儿就更好了,也算一石二鸟。”

    程氏思索片刻,“这话有些道理,只是,这般退了婚,你到底坏了名声,将来找婆家就难了。”

    秦禛在心里哂笑一声,“不嫁也没什么,女儿不会埋怨祖母的。”

    程氏哑口无言,隔了好一会儿才道:“都说你这孩子古怪,母亲也一度认为你糊涂不上进,没想到如此眼明心亮,比你那糊涂二哥强多了。”

    她信佛不是因为性子软,而是不想争,男人立不起来,女儿懦弱寡言,儿子聪慧却不求上进,她便只好明哲保身罢了。

    秦禛道:“二哥晚熟,贪玩,倒也不算糊涂。”

    “当当……”前院的自鸣钟响了八下,声音不大,但清晰入耳。

    “唉……”程氏又叹了一声,“你二哥聪明反被聪明误。算了,不提他。辰正了,我这就往你外祖父家走一趟。”

    秦禛起了身,“女儿陪母亲走一趟吧。”

    “刚说你聪明,这会儿又糊涂了。”程氏叫婢女们进来更衣,“这样的事哪有姑娘家亲自分说的,放心吧,母亲一定帮你办得妥妥当当。”

    大概是忽然发现女儿没那么傻的缘故,程氏言语间忽然热诚了起来,隐隐间,像换了一个人。

    这也让秦禛感到些许内疚和自责——如果她不是穿越而来,她们母女一定会相处融洽吧。

    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从静思院出来,回到小偏院见到秦雯。

    “二妹。”秦雯站在院门口。

    她身形娇小,穿着一席粉得发白的襦裙,双手下意识地揪着一张绣着梅花的粉色丝帕,杏眼微垂,唇角上还挂着一丝讨好的笑意。

    秦禛在距离秦雯半丈左右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她发间的一对蝴蝶钿子上,问道:“长姐有事么?”

    “呃……”秦雯似乎被问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了口,“二婶没告诉二妹吗?”

    秦禛知道,秦雯大概以为自己会质问她,预想的事情没有发生,提前设计好的方案就用不上了,便卡壳了。

    她眼里有了一丝笑意,居高临下地看着秦雯,“长姐说的是长姐和三表哥的婚事么,我已经知道了。我母亲已经回娘家退婚去了,恭喜长姐心想事成。”

    “二妹,你,你……”秦雯白皙的小脸胀得通红,嘴唇颤抖着,一句话囫囵话说不出来。

    秦雯的奶娘赵氏把秦雯往后拉了一把,她自己上前一步,“二姑娘,都是亲姐妹,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夹枪带棒的呢?”

    琉璃不干了,双手往腰上一插,“赵mama这是什么话,我们姑娘说什么了?哪句话夹枪带棒了,请你指出来!明明一句重话都没有好吗?”

    “你!”赵氏气结,却一句都反驳不了。

    琉璃得理不饶人,眼梢瞄着秦雯,“你什么你啊!我哪句说得不对?也就是我家姑娘脾气好,不跟大姑娘计较,主动让二太太去程家退婚,换做旁人早就闹翻天了,岂能容你在我家姑娘面前大呼小叫?”

    小丫头并不知道秦禛和程氏说了什么,但小丫头早知道秦雯知三当三一事,刚才听秦禛一说,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她是秦禛的代言人,嘴巴巧,语速快,关键时候非常顶用。

    琉璃横了,秦雯倒镇定了。

    她的目光有一瞬像是淬了冰,转而冰融化成水,凝在卷而翘的长睫上,“二妹,这件事是长姐对不起你。”

    说着,她膝盖一弯,盈盈向下跪去。

    秦禛听到了后面杂乱的脚步声,与此同时,一个带着怒气的声音喝道,“meimei,你在做什么!”

    第2章 态度

    在秦家,“meimei”这个称呼一般属于秦雯。

    秦禛回过头,见祖父秦越山带着几个孙辈从后花园走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长房的大哥秦霁——刚才出声阻止秦雯的便是他。

    秦雯没有因为秦霁的质问而止住身形,她继续向下,但动作不快,辅以泫然欲滴的泪珠,紧锁的娥眉,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她这一招用得不错,当着秦家老少爷们的面跪下,不但极有诚意地道了歉,利用舆论逼迫秦禛接受道歉,还顺便营造出一种秦禛咄咄逼人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