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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凤玉看了眼床上沉睡的少女,嘘了声,“家主,稍安勿躁,阿婴刚睡着,莫要吵醒了她。” 陆临渊表情扭曲的一瞬。 他也不想吵醒小妹,可陆家都要毁了,叫他怎么安定下来? 不对…… 瞧见韩凤玉不疾不徐的态度,陆临渊灵光一闪,沉下眸子:“是你,是你指使沉越道长。” 意识到这点,陆临渊奇异地冷静下来,“韩世子,为什么?” 韩凤玉转身面见陆临渊,面色复杂地叹息了一声:“不是本世子要毁陆家根基,而是麻衣山已暴露了。家主想必也收到了消息,护卫闻宴去麻衣山的高人,是……白无常。” 白无常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来自幽都。 这说明,如今站在那女人身后的,是幽都。 三世家的计划,已经暴露了。 虽然计划迟早会暴露,但暴露得这么早,还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陆临渊手撑在桌上,竭力压下心底的恐慌,巍颤的手指攥成了拳。他当然知道那些东西被幽都发现的后果,可是事情并非没有转圜余地:“就算是白无常来,也没必要毁锁龙台,总要办法遮掩下去,只要韩家、陈家稍稍支援,便能过去。还望韩世子即刻命令沉越道长,让他停下来。” 十面山已毁,麻衣山不能再毁,否则陆家没了运势,光府邸里那些厉鬼都要造反,更别说还有外面,那些恨不得将陆家扒皮喝血的凡人,整个河西意图颠覆陆家的人…… 一旦运势倾颓,看以前那些没落的世家就知道——那将,万劫不复。 陆临渊只要想到这些,就浑身发冷。河西那些一身反骨的百姓,对他陆家虎视眈眈的叛军,一直一直在紧盯着他们的动向,一旦陆家气运有些许下降,没了庇护,他们必然会化身成凶残的虎狼,将他们撕扯得粉碎。 拳头里攥出血,陆临渊眼眶赤红,难得放下身份,有些恳求地看着韩凤玉:“三世家守望相助数百年,只有紧紧抱成一团,才能从大邺王朝的铁骑下活下来。麻衣山不能出事,我陆家作为梁州第一道屏障,不能倒下,否则大邺攻下河西,下一次剑指的,就是陈家,韩家……只要韩家出面,我们两家联手,定能度过此劫!” 寂静的空间里,响起一道无法忽视的沉重粗喘。 再怎么控制自己,面临这样的危机,都控制不住自己。 韩凤玉悲悯地望着形同牢笼困兽的陆家家主,无奈摇头,“你以为要对付的是谁,不是哪个家族,也非大邺王朝,而是幽都,幽都的可怕,不用说你也知道,韩家一旦帮助你,也会引火烧身。” 只能按照先前约好的计划,万一事情败露,断尾求生。 陆临渊咯咯咬了咬牙,瞪视韩凤玉:“所以,你是不打算帮了?” “不是不打算帮,而是帮不了,不能帮。” 韩凤玉神色淡淡地转过身去,冷酷地给出选择:“陆家家主,如今,你只能选择,是舍弃麻衣山,救下阿婴,还是舍弃阿婴,救麻衣山。” 看形势,想要带替命人回来的计划,又失败了,陆婴如与闻宴之间联系太深,运势此消彼长,即便陆婴如换了陆临溪的命格,依然遮掩不住她原本的命。 而今闻宴占据上风,气势前所未有的强,陆婴如怕是熬不过这次。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再次施法,替她遮掩天机,为她再拖延一阵子。 可遮掩天机,需要太多的运,陆家给不起,只能砸碎了锁龙台,从龙魂身上掠夺…… 所以,他给出了两个选择。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选择唯一的亲人,就要牺牲陆家剩下的族人和数百年基业,选择陆家,从此就被只能做孤家寡人。 陆临渊沉默了,眼睛慢慢变得赤红。 他拳头握得咔咔响,仿佛垂死挣扎的沉重呼吸,在室内压抑地响起。 许久,他沙哑着声音,“我选……陆家。” “是我,对不起阿婴,对不起二弟和父母,来日九泉之下,我去向他们道歉。可是陆家,不能灭。” 韩凤玉睁开眸子,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 倘若陆临溪还在,他也会犹豫,然而犹豫到最后,肯定会选择让陆婴如活。 然而,陆临渊不是陆临溪,兄弟两看中的东西不同。 “也好。” 韩凤玉叹了口气,中指食指间夹起一枚传讯符,对那边冷冰冰道出四个字: “砸锁龙台。” 对面回答言简意赅,“是。” “?” 陆临渊不可置信地瞪向韩凤玉,眼神凶狠得要扑过来揍他:“韩!凤!玉,为什么!你让我选择,我做出了选择!” “对不住了,陆家主。” 韩凤玉回头看向床上的少女,眼神闪过一抹幽色:“你选择家族,可我的任务,是守护阿婴。” 陆临渊气急败坏,扑上去就要揍眼前这人,然而,刚扑到跟前,韩凤玉身影就鬼魅般瞬移到另一处。 身为凡人的陆临渊,如何打得过身有异术的韩凤玉。 韩凤玉抬手轻轻一拂,陆临渊连他衣角都没碰到,便跌落在地。 陆临渊也知道自己打不过韩凤玉,咒骂了一声,急忙跑出门去,一面传讯询问锁龙台情况,一面传讯给陈家,寻求帮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