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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她的话里,闻宴大致还原了一段往事。 肖夫人以前,是认识戚明荷的。 肖夫人当年家境穷困,有一年更是雪上加霜,母亲病重,家中却拿不出什么来为母亲治病,万般无奈肖夫人只得到集市上自卖自身,只求能筹到救命的钱,没想她跪了一整日,集市上所有人都对她指指点点,没人愿意出钱买她,直到第二日戚明荷到来,见她可怜,给了足够她治病的钱财,肖夫人从此认识了鹿阳郡有名的戚夫人,在心里将她当成了恩人。 母亲病情好转,肖夫人登上戚家的门要报恩,戚夫人见她可怜,便留下了她,要不是后来母亲死去,要为母亲守孝,她也不会离开康家。 谁知就在她离开后半年,戚夫人就无缘无故去世了。她不敢相信,偷偷去了康家,就见到康贾岩沉浸在丧妻的悲痛中,连孩子也疏忽了,她看不下去指责康贾岩,没想到被喝醉了的康贾岩给…… 那件事以后,她就嫁给了康贾岩,之后她将戚夫人留下的孩子视如己出,想要照顾他长大,没想到,她那么关照孩子,子鱼还是出事了。 闻宴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这还真是一个狗血淋头的故事啊。 撞了撞身边的谢稚:“你相信吗?” 谢稚面对肖夫人的痛苦无动于衷,站在局外人的立场冷静分析:“目前看,还未找到破绽。若是假的,这女人很擅长伪装。” 和闻宴的想法一样。 也没因为肖夫人的一番内心剖白就觉得,她真是无辜的。 人的嘴,能骗鬼,解怨多年,闻宴见过连自己都欺骗过去的恶人,肖夫人神色虔诚,不死作假,闻宴也从她话语中感觉到了悲伤,但这悲伤,难以感染到她。 ……难道她见过太多悲剧,心终于硬起来了? 闻宴歪头审视了会儿痛心忏悔的肖夫人,突然摸摸小怨鬼子鱼的脑袋,“小子鱼,肖夫人对你好吗?” 子鱼摇摇头,黝黑的眼睛透出迷茫:“不认识。” 小孩子的心就那么大,光是找母亲,就占据了他全部心神,其他人好与不好,他都没注意,连父亲都没怎么注意。 这对父子也是奇葩,最爱的人没了,父亲一心建造思念妻子的园子,建完园子忙别的,就是不管儿子死活,儿子也是一心寻找母亲,对所谓的父亲理都不理一下。 “再观察观察。” 康贾岩,肖夫人,这对夫妻之间,玄乎的很。 闻宴都拿不准,究竟谁与戚明荷魂魄失踪有关,或许是肖夫人,或许是康贾岩,亦或者是他们二人都参与了。 才半年就娶妻,康贾岩从丧妻之痛里走出的太轻易。 肖夫人在佛堂前忏悔许久,才站起身,她身子差劲得厉害,丫鬟过来搀扶,见夫人虚弱得站立不住,心疼得眼睛都红了,蹲下身,背着夫人离开佛堂。 谢稚视线扫过那丫鬟,提醒了一句,“康家家财万贯,在家中设个小佛堂,应当不难。” 闻宴顺着他这思路一想,总算明白诡异地方在哪里了,“再怎么忏悔,也没必要每日都来佛寺的!” 倒不是说肖夫人来佛寺不对,而是她所作所为,过于刻意了。 继续跟在后面观察。 肖夫人身子骨太过虚弱,从佛堂到佛寺偏殿的距离,就已撑不住昏迷了过去,丫鬟心急如焚,手上动作却有条不紊,先将夫人安置在床上,为她掖好被子,随即从随行的行礼中拿出一包药材去煎,半个时辰后,将煎好的汤药递来,一勺一勺喂给肖夫人。 这丫鬟仿佛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事,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索,没浪费一点时间。 肖夫人喝了药,直到天黑时分,才清醒过来。 闻宴心底的诡异感更重,放鬼十三出来,看守肖夫人主仆两,便要起身去别处看看。 谢稚负手,迈动长腿跟在闻宴身后。 两人正要走,身后肖夫人的声音传来,不知是过于害怕,还是过于激动,沙哑得不成样子,“是你吗……夫人,子鱼?” 丫鬟抹着眼泪,“夫人,您又看错了。” 肖夫人恍惚:“是我……看错了吗?” 闻宴跨出门的脚步一顿,那种古怪的感觉又来了。 “谢大人,你说,肖夫人喊得那声,是不是故意的?”走出偏殿,闻宴问谢稚的看法。 要不是确定肖夫人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还以为她能看到他们,方才那两声叫喊,好像掐准了时间故意喊,故意让他们听见。 谢稚不好说:“有些人到了濒死之时,感知会比任何时候都要敏锐。” 肖夫人状态看上去不太好,察觉到某些细微的动静,也不足为奇。 闻宴颔首,“我们分开调查吧,我在寺院附近看看,你去后山。” 金蝉寺占地广袤,前山是正殿,香客上香和暂时休憩的地方,后山是佛寺的演武场,寺中弟子练武,做功课,劈柴烧水都在后山。 谢稚嗯了声,吩咐有事拉一拉锁魂丝带,抬步去往后山。 闻宴检查一遍身上的隐身符,确认没问题,便放心地出入寺中各个地方,佛堂,房间,树林……翻遍了寺院所有地方,看了每一个往来的僧人和香客,都没找出异常。 金蝉寺立寺三百余年,香火一直鼎盛,在鹿阳郡百姓心中是最灵验的寺院。寻常百姓求神拜佛,都来此地。闻宴查得仔细,甚至连寺院中有几人,很快摸得一清二楚。这是个规模相当大的佛寺,寺中有僧人近百余,住持不在,倒有几个德高望重的高僧,皆身负深厚功法,满身功德金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