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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作死向来很可以的 第203节

    徐徒然站在“行刑场”外观察了片刻,却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先往旁边走了走。

    一方面是为了看看这建筑究竟有多大,另一方面则是看看周边情况。结果往左走了百来步才走到建筑边沿,只见那里正另外立着一块牌子:

    【鉴于近期行刑场所出现的虫子出逃恶性事件,为保证香樟林整体利益,此通路暂时封闭。在事情解决前不予解封。需要前往更北面的工作人员,请从行刑场内部穿行。注意,一旦进入不接受折返,进入前请详细考虑。】

    徐徒然:“……”

    牌子不大,也没明确说明所封的范围有多大。她好奇地又往左边走出几十步,试着迈出脚去,脚尖却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根本跨不过去。

    徐徒然犹不死心,又绕到了行刑场的右侧。只见那里也竖着一块同样内容的牌子。她几次三番尝试,结果也是同样——无法穿过,仿佛是立着一堵空气墙。

    如此看来,想要再往前走,只能从行刑场里面横穿了。

    徐徒然暗叹口气,在小粉花期待的仰视中,终于再次回到了行刑场的大门前。高高的围墙后面,是一栋圆形建筑,看上去像是一块巨大的蛋糕。围墙内外都没有大熊值守,徐徒然很轻松地就从敞开的前门穿了过去,一路走到了主建筑的门外。

    主建筑的墙体似是金属打造,表面却爬满了干枯细长的植物根茎,蛛网般交错。徐徒然站在门口,再次拿出记号笔来,将胳膊上的符文图案全都认真描了一遍,方持着石矛,用力推开沉重的大门,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去。

    【恭喜您,获得两千五百点口口值!】

    几乎是在踏入的第一时间,机械的提示音再次在脑海里响起,徐徒然现在对此已经十分熟悉。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同时不由再次思考起了一个非常重要却总是被自己忽视的问题。

    ——既然是和危险挂钩,那为什么每次提示的时候都要先恭喜一下?而且总强调“获得”……她获得这些,有什么用吗?

    徐徒然晃晃脑袋,将这个注定得不到答案的问题甩出脑海,继续往前走去。

    她本以为这个行刑场内部会像是监狱一般的地方,又或是会布满各种刑具。事实却是,里面十分干净——起码一楼的地面,十分干净。

    这栋建筑的内部构造宛如大型商场,开着巨大的内部天井。建筑顶端与四周走廊上都有光源,虽然灯光苍白,不够亮堂,但也足够徐徒然看清当前的情况——她此时所在的是一楼中庭,四周空旷,没有任何陈设,只立着不少粗壮的柱子。而往上看,则可以看到四面的楼层,几乎每一层,都有大黑熊在巡逻摇晃。

    楼层走廊的外沿设着细长的黑色栏杆。透过这些栏杆,徐徒然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大黑熊人手一根石矛。而就像茶室女子所说的相同,它们的熊掌和外面的黑熊不一样。覆盖着一层很深的红色,几乎快覆满半条手臂。

    她所在的位置没有任何遮蔽物,徐徒然只匆匆观察了下,很快就往距离最近的一根柱子后面躲去,避免让自己暴露在楼上黑熊的视线之内——在搞清如何离开这个地方之前,引熊瞩目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徐徒然矮着身体,一边借着柱子不住躲避,一边试图寻找通往上层的楼梯。中庭开阔,她一眼就能望到尽头,她方才已经确认过,对面的墙上并没有任何类似出口的东西,至少目测没有。更何况,来都来了,不到处摸摸总觉得有点亏。

    找了一圈,楼梯没有找到,倒是找到了一台颇为破烂的电梯。电梯边上只有往上的按钮。徐徒然从柱子后面探出头去,趁着没有黑熊注意,猛冲上去按动按钮。这电梯倒是上道,说开就开,徐徒然二话不说,立刻钻入。

    进入的瞬间,便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有嘻嘻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徐徒然抬眸,只见面前的电梯门已经合上,露出门后布满灰尘的镜子。镜子里面,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正在冲自己笑,露出一口黑色的牙齿。

    “我以前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吗?”他冲着徐徒然歪了歪头,脑袋直接转到了胸口处,又慢慢转了回来,发出的声音似是开了双声道,立体得很,“好奇怪啊,你看着是个人类。”

    “人类也会被它们抓进来吗?”

    徐徒然:“……”

    “听上去你在这里待了很久?”她直视着镜子里的鬼影,认真反问,“那你对这地方很了解咯?”

    鬼影又嘻嘻嘻地笑起来,电梯厢内的地板开始起伏,无数手臂从地板中伸出,抓向徐徒然的小腿。

    “你想知道些什么?来吧,成为我的养料。让我吃了你,我所知道一切,你自然会知道……嗷嗷嗷嗷!”

    随着石矛的轻轻点地,原本充满阴森气息的双声道,瞬间变成了破音的尖叫。

    “轻点,吵什么吵。”徐徒然没好气地用石矛的尖端戳了戳面前的镜面,“回到刚才的话题——你刚才说,要怎么样,你才肯交代来着?”

    镜中的鬼影:“……”

    *

    又过片刻。

    电梯抵达二楼。几乎是电梯门打开的一瞬,一团黑影逃命似地从里面窜了出来,慌不择路地沿着走廊一阵飞奔,掠过拐角时一个没刹住车,被路过的黑熊撞了个正着,直接被对方一矛捅下,吧唧一声掉在地上,瞬间没了声息。

    另一头,徐徒然蹑手蹑脚地走出电梯,左右张望一会儿后,随便挑了个方向走去,心中犹在思索着方才从那鬼影处问到的话。

    按照对方的说法,这里与其说是“行刑场”,不如说是个逃亡地。一些误入香樟林的可憎物,如果强大到外面的黑熊无法直接杀灭,就会被投放到这个地方来,交由精英版的“血手套”黑熊来对付。

    进入这里后,可憎物等于被关进了狩猎场。大黑熊会猎杀所有看到的虫子,它们必须谨慎躲藏,避开对方的追杀,同时在食欲的促使下,它们又会抓住一切机会对彼此发起攻击,试图吞噬其他的可憎物来壮大自身。

    至于出口在哪儿,又该如何离开,这鬼影自己也不知道——它装得一副二五百万的样子,实际距离被投放进来不过才两三天。这个电梯还是它趁着其他可憎物被杀,偷偷占据的。这台电梯只能在一二楼之间运行,而大黑熊一般只在二楼及以上活动,不会下到一楼。因此这个电梯的使用率很低,算是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

    谁能想到刚占没多久就撞上了徐徒然,直接被迫放弃阵地。也是够惨了。

    而徐徒然对此的评价是,这年头,有的怪物就是心理素质不行。显得很不专业。

    一直缩在包里的笔仙之笔则是早已被周遭乱七八糟的气息炸出鞭毛,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想想还是又提醒一句,玩归玩闹归闹,石矛一定要拿好。

    毕竟徐徒然现在脑子半好不好的,比起半吊子的能力,还是石矛靠谱——而且这家伙很有威慑力,能省去不少打怪的麻烦。

    事实证明,笔仙之笔这话没说错。徐徒然举着石矛一路前行,宛如举着一块免死金牌,那叫一个显眼。

    又刚巧她在进入行刑场之前,加固了手臂那些抵抗幻觉的符文——等于在带了个物理大杀器的同时还顺便开了个幻觉攻击减免。再加上这里被困的可憎物本就混乱倾向居多,等于一下废了它们中大半的精神攻击。

    因此,徐徒然过处可以说是百鬼俯首阴影遁行,除了需要躲避来回巡视的大黑熊之外,几乎没遇到什么困难。

    但也架不住有些怪物,它不长眼。

    物理意义地不长眼。

    这事说来也是乌龙。二楼及以上的楼层设计与一楼不同,曲曲折折的走廊极多。而小粉花在进入行刑场后,也似是被吓到了,缩在包里瑟瑟发抖。徐徒然只能自己摸索着找路,找着找着,就找到了一滩血迹。

    她之前就在奇怪,为什么大黑熊明明会猎杀可憎物,一路走来却没看到任何可憎物的尸体,最多只能看到些许污浊的痕迹。因此在看到这么一滩新鲜的血迹后,她当即就很感兴趣地蹲下来研究。

    而就在她观察地上血迹的时候,她的头顶,也悄然荡开了一滩相似的血水。

    一只半透明的血色八爪鱼从血水里缓缓浮现,朝着徐徒然伸出手去。

    恰在此时,徐徒然脑海中又响起“加三百”提示音。将其默认为危险值的她立刻警觉转头,同时条件反射地举起石矛,往后一戳。

    那八爪鱼视力又不好,一个劲地往她跟前凑。等到意识到不对时,已经晚了。

    吧唧一声,徐徒然的石矛精准地戳进了那八爪鱼的脑袋里。

    徐徒然:“……”

    我这,应该算正当防卫吧?

    她不太确定地想着,反手将石矛给拔了出来,带出一片污浊液体,溅了一地。

    徐徒然灵活地往后一闪,没有被溅到,却还是忍不住嫌弃地皱起了眉头。正想上前摸尸体,身后忽然响起沉闷脚步声。她动作一顿,立刻伸手按住从包里探出脑袋的小粉花,闪身躲进了旁边的走廊内。

    那条走廊很短,没几步就到了拐角处,刚好供她藏身。徐徒然藏在拐角的后面,谨慎地竖起耳朵,只听那沉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没过多久,就已经来到了走廊的外面。

    紧接着那声音就停了下来——而后则是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徐徒然心中一动,警觉地朝外探出半个脑袋。只见一大坨黑影正趴在方才被她戳死的可憎物前,一双覆盖着血膜的大手在地上摸来摸去,似是在确定着什么。

    很快,它就摸到了徐徒然戳出的那个洞。旋即就见那笨重的大脑袋充满肯定地点了一下,而后起身,俯身拎起那坨可憎物的尸体,往肩上一扛,步履生风地走了。

    徐徒然见状,忙悄悄跟了上去。借由走廊墙壁的掩护,她蹑手蹑脚地拉进了与大黑熊的距离,探头出去的瞬间,正见对方站在栏杆边上,将手中的可憎物尸体用力往下一抛——

    跟着就见它满意地拍了拍手掌,拿起放在旁边的石矛,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这里“虫子”太多,将徐徒然这边的气息都给盖了过去。那大黑熊说走就走,竟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这边。

    徐徒然暗松口气,小心走到大黑熊方才所站的地方,探头往下望去,看到的却只有泛着冰凉色泽的一楼地面。地面上空旷干净,什么都没有。

    ——包括刚才她亲眼看到的、那具被大黑熊丢下去的可憎物尸体。

    徐徒然抿了抿唇,忽似想到了什么,警觉地左右张望一圈,当即拉开了背包,拿出一个银色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坨泥巴块,拿在手里不住摇晃。

    果然,随着她的动作,下方的场景逐渐产生了变化——原本干净的地面,逐渐变得陈旧、肮脏。黑色的血迹与绿色的霉斑随处可见,而地板的中央,则多出了一列小火车——

    对,小火车。就是平常公园里开来开去,供游客乘坐观光的那种。不同的是,这列小火车的车顶都是打开的,属于真正意义上的敞篷火车。而徐徒然,也得以一下看清那车厢内的模样。

    ……只见那小火车除开车头,一共有十列车厢。其中八个都是空着的,唯有最后两节,此时正堆着满满的尸体。

    可憎物的尸体。

    包括徐徒然刚刚“不小心”戳死的那只血色八爪鱼。它正软塌塌地趴在倒数第二列车厢的最顶上,薄且半透明的身体摊开,隐隐露出下方堆叠的各色怪物尸首——有些是实体,有些则像是黑暗的聚合体,缩成一颗球的大小,散发出死气沉沉的气息。

    好家伙。

    徐徒然啧啧称奇。这何止是行刑场,这是连收尸也一块包了的一条龙啊。

    就是不知道这些尸体最终会被运往何处,列车又会何时启动——而且这列车还有好些车厢都还空着。剩下的车厢也是用来堆尸体的吗?

    徐徒然心思转动,一时陷入思索。藏在包里的小粉花却似忽然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变得焦急起来,垂死病中惊坐起,一边不住拍打着背包外沿,一边焦急地从背包里翻了出去。

    小小的根茎落到地上时还崴了一下,它跌跌撞撞地往前跳了两步,很快便恢复过来,举着叶子沿着一个方向跑去。

    徐徒然不察,没来得及拦。略一纠结,还是跟了上去。二楼再往上是有楼梯可走的。她跟着连上两楼,中途因为一只大黑熊路过而在墙壁后稍稍躲了一会子。而就是这一会儿儿,让她险些将花跟丢。等再追上时,正见那小花花高举着叶片,往一条走廊里冲去。

    走廊外面滚着一个黑色的塑料小花盆,从里面散出些泥土与折断的根须。走廊中则隐隐有刺耳的磨牙声传来。徐徒然暗道一声不好,忙三两步赶上去,只见一个漆黑如蝙蝠般的身影正背对着自己,两片挂满古怪囊球的翅膀舒展,几乎填满走廊。

    同一时间,只见那小粉花从对方的翅膀底下钻了过去。徐徒然也不知那怪物的另一边有什么,只本能感到些心慌,忙将手中石矛用力往地上一柱,吸引怪物的瞬间铺开一层冰霜,牢牢咬上对方的翅膀与双脚,同时举起石矛,闷头朝着那怪物冲了过去!

    石矛看着不粗,但实际还是有些分量。徐徒然不敢保证自己徒手扔出的威力,万一没直接扎死反被缴械就会显得很尴尬。因此她向来是能捅就捅,而且是两只手一起用力往前捅——但这也会导致一个问题就是,她力道可能收不太住。

    就比如现在。几乎就在她刺过去的瞬间,那怪物的后脑勺上猛地长出了一张脸,冲着她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吵归吵,只可惜对徐徒然没啥大作用,石矛一往无前,精准地顺着对方张开的嘴巴戳了进去,徐徒然能感觉到手中武器在突破某些阻力后再次暴露在了空气中,并在强烈的惯性之下,带着怪物的尸体,继续往前冲去——

    要死。

    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刹住力道。同一时间,她能感觉到那怪物的背面传来的些许阻力,忙凭着感觉,贴着怪物的另一侧布下一道冰墙,因此缓下了向前的冲势。

    咔嚓一声,石矛露出的尖端扎入冰墙。徐徒然深吸口气,反向用力,将石矛一气拔出,那巨大的蝙蝠状躯体瞬间崩解,化为一滩黑色的液体,流了满地。

    徐徒然拧眉往后退开几步,再往前看,不觉一怔——

    只见她的面前,是自己方才匆匆立起的冰墙。然而冰墙的里面,不知为何又冻上了一层交叠的树枝。半透明的冰面下,甚至还能瞧见树枝上的青翠叶片。

    她略一思索,很快便反应过来,那层树枝,估计就是方才自己感受到的阻力了——某个位于怪物身后的存在,为了阻挡自己的冲势,临时搭起了一道树枝墙。而刚巧自己之后又驱动了寒冰,两堵墙叠在一起,就叠成了这样。

    徐徒然理清思路,试着抬了下手。她对于这冰墙的使用还不是很熟练,也不知道自己能让它们直接融化,只在心中囫囵下了解除的指令——随着她一个念头,冰墙裹着内里的树枝化为晶莹的粉末,寸寸飘散,逐渐矮下的冰墙后,露出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上半身是人,腰部以下却是树木的枝干。双脚被根须取代,这会儿似是折断了不少,旁边散着泥土和滚来滚去的塑料花盆。

    见到冰墙后面的徐徒然,他明显怔了下,双手下意识地捂住下身的树干。徐徒然则偏了偏脑袋,盯着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从他身边冲回来,围着自己跳来跳去还拿叶片不停鼓掌的小粉花。

    “这确定是你亲爹吗?”顿了几秒,她对着小粉花开口,“这看着也不像大玫瑰啊。”

    还瘫在地上的树人:……

    *

    不管徐徒然觉得像不像,反正小粉花是蹦跶得可欢了。

    它家大人却好像不怎么待见徐徒然的样子,只冷冰冰地让她走。不过徐徒然没理他,观察了一下四周后,又拖又拽地将他挪到了另一条走廊里,免得被过来捡尸的大黑熊撞到。

    托她出色的速冻技术的福,这工作倒也没费太大力气。

    “还没问你呢。”徐徒然躲在走廊拐角处,一面观察着外面,一面询问,“怎么称呼。”

    树人:“……”

    “杨不弃。”默了几秒,他轻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