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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 陆廷镇留神细听。 隐约记得,三年前,章之微就爱在放课后守在电视前看《楚留香》,这首歌似乎是其中歌曲,陆廷镇不看这些,也弄不清楚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他倒不像其他的家长,拘束她,不许她看,爱玩爱新鲜事人的天性,陆廷镇任由她看,自己在吵吵嚷嚷的电视背景音中低头读一本书,偶尔抬头,瞧见章之微吃一枚甘草榄,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她不爱穿鞋,就光足踩在地毯上,瘦削的身体像被春风吹拂的杨柳枝。 视线相接,章之微会扑来,问他:“陆叔叔这次出去多久?会不会给我带礼物?” 外面有人私下谈,什么污言秽语都有,有人说章之微是陆老板的私生女,还有人说陆廷镇有怪癖,才会养着她……这些东西都不入他耳朵,陆廷镇难得在她身上发善心,在她无聊时陪她说话,外出归家给她带着礼物,给她东西吃。 她的英语是陆廷镇亲自教的,名字是他取,她收到的第一封情书也交给陆廷镇看,对方是想要向她伸出“友谊之手”的男生,在教会学校外遇见过她多次,用拙劣的字体和英文来倾诉生涩的感情。章之微看都未看,直接丢给陆廷镇,陆廷镇读到半截,举到蜡烛上焚烧殆尽。 陆廷镇喜爱她倔强不同,又不爱她过度倔强,执拗。 譬如现在。 陆廷镇买好砵仔糕,沿着一路鹤望兰缓步走到洋房楼下,抬目可望明灯,植物影中,窗帘紧闭,唯余灯光明影,章之微还未休息。 陆廷镇推开门,陈妈热情迎上。他吃过晚餐,不需人准备,只问她:“微微晚上吃了什么?” 陈妈答:“鱼丸面。” 陆廷镇皱眉:“怎么吃这东西?” “小姐胃口不好,我煮了汤饭,她不爱吃,”陈妈窥探他神色,斟酌,“还是玉琼跑去买了鱼丸面,小姐慢慢地全吃掉。我想,可能因为小姐想念父母……” 陆廷镇脱下外套,打断陈妈的话:“我知道了。” 章之微果真没有睡觉,她还是倦倦的模样。今天不咳了,也不再发烧,膝盖上的伤口已经掉了一层血痂,新长出的rou又嫩又粉,每日,花玉琼都为她细心涂防止疤痕的药物。 陆廷镇带回的砵仔糕并没有让她开胃,章之微只尝一口就捂着嘴巴吐出。陆廷镇倒了水给她,她固执不喝,推开陆廷镇的手。 陆廷镇语调缓和:“怎么喜欢上吃鱼丸面?” 章之微说:“乌鸡哥最爱吃鱼丸。” 陆廷镇握着杯子:“这么久,气还没消?” 他说得轻巧,章之微抬头看他:“你叫我怎么消?” “微微,”陆廷镇叫她名字,“我们谈谈。” 章之微默不作声,她的手抓着床单。 “其一,我知你和乌鸡关系匪浅,否则我不会留他到现在,”陆廷镇说,“这么多双眼睛瞧着,你认为我应当放他走?” “其二,现在我和父亲都不追究阿曼过往的事情,也是为了保全你的尊严,”陆廷镇冷静看她,“其三,微微,因为旁人几句话,你就可以不在意这么多年教养你的恩情,你认为这样很合适?” 章之微说:“所以你知道乌鸡会带我走。” 陆廷镇放下杯子,他触碰章之微短发:“瞧,我说过你不笨。” “你几时知道的?”章之微问,“是从我们刚到澳门?不,乌鸡早就弄好了返乡证……你知道乌鸡策划从澳门跑,所以你主动提出,带我去澳门玩,对不对?” 陆廷镇不说话。 “你故意制造机会,你在试探我,”章之微说,“你根本……” 她说不出口,虽然早就猜到,但如此直白说出,她还是有些伤神。 “你不也一样?微微,”陆廷镇说,“乌鸡说了,你就信。我养你这么多年,放着舒服日子不过,眼巴巴跑去大陆,这么多年,我就养一小白眼狼?我是圣人?养你不求回报?” 陆廷镇只摸她那被齐齐剪短的头发,指尖贴着她的耳朵滑过,不触她分毫。 “你不是已经拿走回报?”章之微看他,“搞我这么久,还不够?” 陆廷镇十指收拢,握住她头发,咬牙:“章之微。” 章之微心灰意冷:“陆廷镇,这样下去太无趣。你想搞多少次都行,搞够就让我走吧,就当您送佛送到西,好事做到底。我不做什么陆太太的美梦,也不想做你情人,和其他女人共享一根东西,我嫌脏。” 陆廷镇斥责:“你说什么屁话?——夏诚明下午见你,他带什么东西送你?” “一本烂书,早就被人丢了,”章之微面无表情,她看陆廷镇还要再说,倾身按他脖颈,口中也念,“趁着你还干净,不搞白不搞。” 陆廷镇抚摸她的脑壳:“早知养你这样气人,不如养块叉烧。” 章之微冷笑:“你要是敢搞叉烧,我还敬你一声英雄呢陆叔叔。” 被她句句点火惹气,陆廷镇本就素了许久,哪里还能忍。况且她膝上伤口已好,退了高烧,也不再咳嗽,拽了领带将她绑得严严实实,章之微仍旧用语言激怒他。 “装什么正人君子,”章之微骂他,“陆廷镇,你要是好人,一开始就不会借着酒劲和我荒唐;你要是真君子,一开始我亲你手时你就该拒绝。承认吧,你就是变态,你就是喜欢我。你喜欢我,但因为身份不能娶我,你就想让我给你当情人做小老婆你这个混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