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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微吃得干干净净,一点儿也没浪费。 是的,无论如何,活下来最重要,她要好好活着,她还有许多未完成的梦想,她要做章博士。 但总有男人,想要拉她进淤泥。 光头毫不避讳,他吃饱喝足,大摇大摆进来。章之微坐在沙发上,她裹着大衣,穿着长衣长裤长靴,很保守简朴的装扮。光头剔着牙,盯着章之微,手在裤子上抓挠几下,他走过来,坐在桌子上,看她:“听说你很了不起,一开始说死了,后来又说病了。陆廷镇跑去马来西亚、英国,满世界地找你……真是小侄女这么简单?” 他满怀恶意:“是陆廷镇的女表子吧。” 章之微不吭声。 光头摸着她头发:“呦,现在装哑巴?没事,陆廷镇今天长了翅膀也来不了,男人,都有一枪两弹。你跟谁不是跟?嗯?” 章之微后退,将头发抽走。 她要好好活着,无论发生什么。 光头变本加厉,抬手要摸她脸颊,被中午那小个子急急制止:“欧哥,欧哥。不行。” “回去,”光头扭头瞪他,“你傻不傻?这女人真被我们搞了,她都不敢和陆廷镇说!陆廷镇那人,眼里揉不得沙子,你猜他会不会还要这样的女人?” 小个子不说话了,倒是小辫子飞身扑过来,抱住光头,阻拦:“升哥说了,千万不能碰她。这是大事——” 光头不耐烦,扬手给了小辫子一巴掌。小辫子被他扇出鼻血,仍旧不肯松手,鼻血滴滴答答蹭了光头一身,光头也倒了胃口,一脚把他踢开,嫌弃极了:“滚出去。” 小辫子被踢中下,身,捂住肚子倒在地上,涔涔地冒冷汗,蜷缩着低声叫。光头被生生败掉兴致,转身离开,要去擦身上的血。 门口的小个子和另外一个守着的也开始规劝光头,一声一个哥叫着,跟他去了房门外,赔笑。 小辫子脸色苍白,从地上艰难爬起,一瘸一拐地将一瓶干净的水递到章之微面前。 章之微低声对小辫子说谢谢。 停顿几秒,她又说:“黑蝇哥,我一直以为您死了。” 小辫子一愣,他看章之微的脸,不可置信——他从没想到,对方还能认得自己。 “老窦和乌鸡哥说您出海掉了水中,我哭了好久……”章之微说,“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您。” 老窦是章之微对阿曼的称呼。 章之微见过小辫子,幼时在阁楼上做作业,天气闷热,推开窗,能看到阿曼在下面和他低声聊天。 “所以,”章之微看他,“您也是卧底?” 黑蝇不说话,他想要后退,章之微却握住他手腕,狠狠抓住。 “乌鸡哥现在还为陆廷镇做事,”章之微对黑蝇说,“陆廷镇给了他房子,他很快就要结婚了,现在跟着陆廷镇做正经事,将来孩子也要送去读书,做律师,做医生,前途无量。你瞧,之前那些事情,陆廷镇都知道,但他愿意原谅、善待主动投诚的人。” “只要你肯帮我,肯救我,”章之微一字一顿,“黑蝇哥,我保证,乌鸡哥能有的,你也能有。从此后不用刀口舔血,能安稳结婚生子。” “你应该知道陆廷镇有多看重我。” “帮我,我保证你今后安安稳稳。” 第44章 密码 心有灵犀 事实上, 章之微对黑蝇的印象并不算深刻。 阿曼的朋友很多,大多因各种各样的意外而过世。这种死亡,有时候连正经的葬礼都没有, 可能只是拖去焚尸炉中烧成灰, 撒些纸钱和纸扎的东西,黄泉路上也算有人陪伴。港城人大多信风水, 尤其是做这种事的,笃信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即使“送人上路”,大多也会收敛尸骨, 黄土一捧, 纸钱几张,算做周全。 这种场面, 自然不会让章之微看到, 她只知, 忽然间,来找阿曼的人少了一个。今天少一个叔叔, 明天少一个哥哥。章之微会去向阿曼确认,那个叔叔呢? 阿曼只会说:“他回大陆了。” “他去国外做事。” “他出差了。” …… 这些人出差,从不见回来。渐渐地, 章之微也明白,他们是死了。 黑蝇和乌鸡关系好, 某天忽然就没了踪迹, 乌鸡哭得蛮伤心, 说他是失足跌落,捞不上人。 哪里是捞不上,明明是“金蝉脱壳”。章之微猜乌鸡也未必知黑蝇尚在人世, 否则,乌鸡也不会留到陆廷镇身边,直到现在。 和章之微的记忆中相比,黑蝇要瘦许多,他伛偻着身体,背像一张匠人手中欲做弓的宽竹。此时此刻,他嘴唇翕动,低声开口:“我帮不了你,我回不了头。” 章之微仍坚定望他,她说:“但我能帮你。” 黑蝇不说话,他的唇一直在抖,门外脚步声回转,踩踏而至,隐约中听人推开门,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烫到,黑蝇猛然起身后退,让开一段距离。 是小个子和另外一个守着的人,光头没回来。 夜色渐渐深了,小个子去抱毛毯给章之微,她连大衣也不脱,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闭上眼睛,躺在沙发上,和衣而睡。 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会睡熟,外面稍稍有动静,章之微便会惊醒。一整个晚上,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涌入她的耳朵中。如果没有绑架,现在的她应该已经到了考文垂,明后天还有课程,学业,也不知道瑞恩和薇薇安会不会担心,还有……还有陆廷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