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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拍脑袋结婚 第16节

    席烽说:“这个不是问题的关键,其他银行的抵押率也大差不差。”

    慕黎黎仿佛听了句笑话,冷下脸问:“ … …和其他银行比,能一样吗?”

    每家银行都是如此的话,他随便找一家不就好了,和她结什么婚?这话她没法说,可是心里的气被慕行长挑了起来,一阵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席烽说:“银行有银行的规矩,爸爸也有他的考虑。我很理解,差不多就好,不强求。”

    “又不是空手套白狼,房本都押给他们了,怎么算强求?”慕黎黎骤然尖了嗓子,“你到底懂不懂,老唐没和你说?”

    席烽讪然承认:“不大懂。”

    这是财务总监的分内事,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他不会插手接管这些。

    慕黎黎木着一张挂满了冰碴子的脸,所站的位置正对着慕行长,等他给个说法。

    慕行长在女儿的逼视之下,态度渐渐软化。

    儿女大概都是前世欠下的债。买卖还有个商量的过程,从慕黎黎进屋开始,一句话都没有站在他的角度替他讲过。

    “你们公司没有大额贷款记录,银行对新户的要求高,审批要过总行的风控部门。后面贷款循环起来,有了信用记录会好很多。”

    席烽点头:“是需要经过这么个过程。我不需要一次贷出来很多,每个月循环用就行。”

    慕黎黎诧异的瞪他。公司都要砸锅卖铁了,他连条件都不讲的吗?

    如果说早前她还抱着一种看戏的心态,看骄傲的他如何张口和慕行长卑躬屈膝地哀求,现下,她已经成了一个局中人。

    陈年怨气上头,加上她正好了解那么一点烽火的窘境,她为他鸣不平,慕行长这确实— —不偏心,可他怎么能这么不偏心呢。

    “多怎么了,流动资金谁会嫌多,当然是多多益善。”

    席烽按住了她:“不能一口吃个胖子。”

    慕行长赞同的肯定:“你这样想就对了。眼光要放长远,贷款多公司的杠杆就高,你再想一想,抽贷的后果你能承受吗?银行的钱是便宜,可也是带铁钩子的,一钩给你钩个底朝天。”

    “您说的是,我都明白。”

    慕黎黎瞠目结舌,从书房出来之后刷的一转身,死死盯住他。

    “资金流断裂的下场,你知道吗?雪崩的速度有多快,你知道吗?”

    “知道。”

    “那你还往回缩?”她帮他说话,该他添把柴他却撤了火,弄得她成了最着急的人。

    “不至于此。”席烽说得不温不火,“难是难,我还没穷困潦倒到那种地步。”

    慕黎黎的话说得难听:“逞能不管用,公司还能撑几个月,你算过吗?现在是你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时候?”

    席烽不爱听,冷言道:“我有我的判断,也有我的选择。”

    “不用我多管闲事,是这个意思吗?”

    “你别干涉。”

    “我给你搅局了,还是给你搞砸了?”慕黎黎气到双手叉腰地仰头质问他,随即意识到动作不雅,又笔直地放下手,低声说,“好,总之是我吃饱了撑的是吧… …知道了!”

    她甩头就走,手腕却被席烽一把攥住,仗着力气大把人往回拉。

    两人还没拉扯清楚,身后书房的门打开,慕行长出来:“你们不去看电视,杵这当门神?”

    席烽换了只手牵住她,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肩,把人揽进怀里:“说两句话,这就去。还是— —我陪您去试试那方新砚台?看看效果怎么样,写两幅字磨一磨。”

    正中慕行长的心头好,他欣然去客厅拎了席烽送来的袋子,返回书房,还叫席烽也跟上。

    慕黎黎在他肩窝里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啧了一声:“我爸叫你呢,还不赶紧伺候去?”

    “你不一起?”

    她凉凉地说:“不了,我给你泡壶茶去— —碧螺春,你最喜欢的。”

    席烽入口的东西从不讲究,问:“什么意思,我喜欢什么?”

    慕黎黎也是刚纳过闷来,没理他一拧腰走了。

    他是不用她干涉,可也已经被干涉得达成了他的目的。她鲜少脾气急,今天却一急一闹,不自觉地成了他手里的枪。

    而他顺水推舟,看着她扮黑脸,他自己唱红脸,越唱越把他在慕父心中的位置往高抬。枉她自以为聪明,到头来,在她的映衬下,慕行长对  他的识大体一百个认可。

    这人,以退为进的策略用得熟熟的。绿茶中的绿茶男,说的就是他。

    第十六章 不流行油腻那一套了

    从慕家回来时天空中开始飘雨,淅淅沥沥越下越大。初夏的雨丝带着芳草气息,将城市的空气洗涤得格外清新。

    快十点钟,两人一起进门。慕黎黎手上提着带回来的吃食,李阿姨临走从厨房拿出来一大包冷食,让她拿回家吃,生怕平常两人不开火饿着她。

    席烽十分沉得住气,一下车开始打电话,一个接一个,电梯里都不消停。对她手里沉甸甸的负重和绷紧的脸色,不知是瞧见还是没瞧见,任她在前头走。

    不说帮着拎,也不说别的话。慕黎黎的手掌勒出一道道红印,红里透出惨白,把东西扔在餐桌上就进屋抹护手霜去了。

    等席烽挂掉电话,低头瞥见玄关入口一只、出口一只的高跟鞋,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像两个喝到不省人事的醉汉,他没吭声,抬脚尖往大门踢了两下。好了,至少不挡他的路了。

    帮慕行长磨墨时,衬衫袖口沾上了几滴墨汁,他先回房洗澡换衣。十分钟后出来,再往客厅里一站,越看越不对劲。

    他耳闻过有些女孩的雅号叫“乱室佳人” ,在外光鲜亮丽,回家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卧室乱成猪窝也不在乎。

    慕黎黎没到那种严重的级别,但同住后她乱丢东西的习惯席烽算是领教了,让他很难眼不见为净。

    从前几天在书房抽屉发现半包拆封的薯片碎屑开始,席烽意识到,家已不是他一个人自由自在的领地了。

    就像此刻,沙发一角搁着她出门背的托特包,一看就是信手扔的,女孩子的口红、化妆镜、充电宝、甚至鼠标一堆零碎儿,哗啦啦全洒在沙发垫子上。

    如果不是包里的笔记本计算机有点重量,东西更要洒得遍地都是了。席烽想坐都没地方下脚,公共空间,她就不能稍微清理一下吗?

    慕黎黎也洗完了澡,披上浴袍出来找水喝。一眼看见他寒着脸,弯腰拾掇沙发的杂物,肩膀不由得一缩。

    小心地旁观了几秒钟,然后无所谓地溜达去了厨房。倒完水她从厨房出来,后脚席烽进去。

    热水壶里空空如也不说,流理台上一片显眼的水渍,而擦布— —阿姨就挂在墙上触手可及的地方。

    慕黎黎从包里取出笔电,准备回卧室再看几份报告。脚下刻意慢了两步,看席烽出来,和她一个站在厨房门口,一个站在卧室门口,大眼瞪小眼,

    足足对望了一分钟,然后,席烽打开了餐厅的灯:“李阿姨是该周末过来一趟,教教你怎么打理家务。”

    席烽说,“不是让你事无巨细的家务全包,但你自己的东西总要收拾吧。”

    他指指餐桌上带回的东西,“搁这就不管了?”

    慕黎黎早忘在脑后,出门时李阿姨嘱咐来着,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没记住。

    “怎么管?”

    “ — —收起来,放厨房或者放冰箱。”席烽的嗓音冷飕飕的,似乎嫌弃她问了一个再常识不过的问题。

    “哦,那你要失望了。李阿姨从小不教我这个,她说如果女孩从小做家务,一辈子都要做家务。

    慕黎黎看他明明恼火,却忍住和她讲道理的模样,觉得格外解气。

    “明早阿姨过来会收的。这才几月份,温度没那么高,隔夜菜不一定会坏的。”

    她把计算机交叉抱在胸前,松懈地垮下了腰,“再说,我真的累,只想休息— —你不会连这也要干涉我吧?”

    绿茶谁不会呢。她这话问的,分明是把在慕家书房门口席烽说过的话,原方不动还给了他。

    席烽定定地看她一会儿,随即自己挽起衬衫袖子,三下五除二地解开袋子,一份一份地塞进冰箱。

    家里阿姨每天都来,冰箱里并没有多少空间。他动手比慕黎黎利索多了,起码比慕黎黎更像是干活的样子。

    慕黎黎有心拿话再怼他两句,谁叫一晚上她心里狗咬吕洞宾的怨气一直挥散不去。

    可眼前的人,替她收拾完沙发又收拾冰箱,她看着、看着,居然有点自动熄火的苗头。

    不动手的人没权利哔哔,付出体力的人有权获得尊重,以及不被怨怼的清静。

    慕黎黎这回不好意思走了,倚着门框看他忙碌。她歪脑袋想了一会,要说他什么也不图的大公无私,她是不信的。

    “下次… …我不管了。”慕黎黎没头没脑地叹了一句。

    席烽关上冰箱门,“你中立就好,没人让你跳出来。”

    得,慕黎黎熄到只剩小火星的心火“噌”的死灰复燃。她深呼吸了两个来回,牙关里发出一个音节:“行。”

    席烽从餐厅踱步过来,边走边说:“我不是逞能,也不是耍花枪。当然,说不定过两个月,我还得回来,低三下四的接着求你爸。”

    “一步到位不好吗?”

    “不好。”席烽捏了捏眉心的皱褶,抄着口袋问她,“你爸快退休了吧?”

    慕黎黎算了下:“还有两三年。”

    “会延迟退下来吗?”

    “不会。”

    “那你不替他想想?退休前绑着他一起往烽火的坑里跳,有这个必要?几十年如履薄冰过来,因为我坏了他的规矩,那我成什么了。”

    说得好像他没有私心一样,慕黎黎板起脸:“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谁让他坏规矩了?但话我说在前头,我爸的渠道你可以走,但别提非分的要求,更别把他往沟里带,这是基本的底线。”

    以慕行长的谨小慎微和行一步缓两步的四平八稳,慕黎黎从来都相信,他不会给席烽开多大的后门。而从席烽今天的态度看,他比慕行长弱势多了,要不然也不会借她的势了。

    “我不会。所以现阶段更不适合冒进,稳妥一点对大家都好,你爸是对的。”

    一夸起慕行长,慕黎黎努努嘴,又说:“他也不是永远都对。你光高风亮节没用,现在不是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时候。公司的困难你不用避开他,多一点是一点,贷款没坏处… … ”

    横竖两边的话都让她说了,女人的优柔和反复,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可席烽还是觉得受用,也明白了,为什么在慕家见她生气,他下意识的反应是拉住她的手不让走。

    “我没那么高尚,可也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银行那边我需要的是信任,逐渐培养吧。”

    男人的骄傲,席烽没法向她解释。

    往远了说,银行内部的体系虽复杂,慕行长在当地银行不是多了不得的实职,婚前他就知道。解个燃眉之急而已,他难道要把人榨到渣都不剩吗。

    今天慕行长有句话和他的想法很吻合,有些事要徐徐图之。等贷款一借一还的良性循环起来,才有长远可期的下一步。

    此时此刻他心里仍旧认为,烽火的困境并未到要他孤注一掷的时刻。幸好他有先见之明,进不可攻,但退可守。

    他的背后有席家,现在又多了慕家,他提前一步预见到了,已经为公司准备好了最坏的境况。

    “你真觉得还有时间?”慕黎黎将信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