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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仅剩的耐心被消磨殆尽,愠怒道:“宛儿,你究竟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我告诉你,无论是如何,你都必须要嫁与本侯。” 容宛冷笑了一声:“是吗?那我告诉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从你。” 她这是在赌。若是裴渡没能帮她退婚,她也要拼死反抗,她不认这条命。 江弦闻言睁大了眼。 此时正巧前头有人卖艺,乌泱泱的人围了一圈。容宛直截了当地钻了进去,还未等江弦回过神来,她已经不见踪影! 江弦暗骂了一声,急急地顺着她消失的方向寻过去,发现一抹碧色的身影闪过。 是容宛! 只见容宛钻进了巷中,又从巷子的另一头出来。二人捉迷藏一般,江弦浑身是汗地寻着她,却又看见一抹碧色身影朝远处跑去。 他紧跟了过去,却发现容宛又不见了。 江弦手心一用力,尖锐的指甲嵌进rou里。 容宛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抬眸一看,府门上写着“提督府”三个大字。 是提督府! 她居然阴差阳错跑到了提督府—— 府门紧闭,她咬了咬唇,还是叩响了门。 “咚咚咚!” 响声如同雨点一般,急促有力。她知道,若是府门再不开,恐怕她就要被江弦所找到了! 正巧,门被缓缓打开,来顺正睁大眼看着她:“容姑娘?” 容宛见门被拉出一条缝隙忙进去,抓着来顺将门一关,嘘声道:“来顺,莫说出去,有人来抓我!” 来顺欲言又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还是开了口:“容姑娘,这……” 容宛倏然想到,自己就这样冒昧地进了裴渡家里,他不会生气罢? 毕竟自己与他也没熟到那种地步,自己还有些怕他。 容宛只好道:“无奈之举,实在是有人在寻我。若是不行,我马上走。” 来顺怔了怔,心想要不要回去问问掌印。 容宛正焦急之时,身后倏然响起了鼓掌声。 容宛顺着声音回头一看,见裴渡笑吟吟地走来:“容姑娘亲自造访,本督荣幸至极。” 容宛失笑,裴渡这人可真会开玩笑。 总算是暂时脱离了江弦的桎梏,她松了口气:“见过掌印。” 裴渡背着手,笑道:“来追你的人,不会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成远侯罢?” 容宛疑惑问道:“何来的大名鼎鼎?” 裴渡扯了扯唇角:“他现在已经臭名远扬,众人都在议论他负了你,与唐眷的事情也传得沸沸扬扬。这不是大名鼎鼎么?” 容宛莞尔,明白这又是裴渡干的好事。 说罢,裴渡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容姑娘,请罢。” 二人一路走到大堂,容宛心中有些忐忑。冒昧造访,不知道裴渡心里还会怎样想。 出乎她的意料,裴渡问的不是容宛为何要跑到提督府避难,而是道:“容姑娘先前的包袱与伞还在本督这里,本督都替你收好了。” 容宛心中忐忑,忙点头:“多谢掌印。” 慢吞吞说完,裴渡又转到正题:“说罢,容姑娘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容宛支吾道:“也没有。只是关禁闭关久了,有些闷,想借机出去。过一日我便回将军府。” 裴渡“哦”了一声:“那容姑娘为何又来了本督这里?” 他撑着头,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正抬眼看着她。他坐在主位上,眼神不明。容宛手中的茶顿时似乎也变得烫手,让她坐立不安。 他不会生气了罢?也是,自己不由通报便擅自入了提督府,的确冒犯了他。 容宛喉头紧了紧,小心翼翼地唤他:“掌印……” 裴渡抬了抬眼皮:“怎么了?” 容宛脑子一热,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出去:“小女此次出来,其实是为了一件事情。” 裴渡饶有兴致问:“哦?什么事情?” 容宛话到嘴边,却又哽了哽。 她还是鼓起勇气道:“掌印生辰将至,小女……想为掌印庆生。” 一阵风过,裴渡的发丝被吹乱了些,乌黑的发半披下来,更显他皮肤冷白。 “庆生?” 他喃喃道:“本督很久没有过生辰了。” 他只有在八岁之前过过生辰,因为和皇帝的生辰太过于接近,家里不敢大张旗鼓地办,只敢私底下给他庆祝。 那个时候,沈家还没有灭门。 当时所有人都被东厂的番子们抓出去,沈家上上下下,每个人都露出惊恐的眼神。哭喊声自外响起,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一人因为躲在床底下幸免于难。他捂着嘴巴,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直到渗出血来。 他在床底下躲了很久,一直到天黑。他很饿很累,在深夜偷偷爬墙出去。他爬墙的时候挂在树上,衣服被扯得稀烂,身上都是被树枝划伤的伤痕。 他感受不到疼痛,只有泪水不住地流。 疼。好疼…… 他是沈家最小的儿子,礼部侍郎之子,本应是长大后在京城活得逍遥自在的公子。 不满九岁,全家灭门,只剩他一个人仓皇出逃。 后来午时刑场,他亲眼看见沈家上上下下被斩首,血溅三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