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做梦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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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视线放在脚尖,平静地坐着,倒像是这大厅里唯一一个不关心的人。 孟砚白问她:“你们认识?” 没说是谁。 杜窈也回问:“和谁?” “程京闻。” 她说:“不认识。” 孟砚白眯起眼睛,目光里有审视的意味。片刻,移开了。 左边的人迟疑:“老板,还叫价么?” “当然不了。”他笑,话说的很亲昵,“既然他乐意花钱给我们小窈送名声,就让给他吧。” 拍卖师见无人加价,便开口倒数。 “五百万第一次,五百万第二次,五百万第三次——成交!” 一场匪夷所思的拍卖一锤定音。 鼓槌砸下,发出清脆的响。程京闻随手扔了牌子,站起来。 他身量优越,这会,又是全厅的焦点,所有人便自发地往后排看过去,逐渐安静下来,听他要说什么。 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程京闻的左半张手掌抄在口袋里,低头,似乎在思索一件很重要的事。 过了半晌,才慢条斯理地张口。 “不知道这套西装的设计师是谁,”他微微一笑,“我很喜欢,有荣幸能见上一面吗?” - 杜窈不知道他要使什么坏。 所有人都转过去看,她也只好跟着转身。视线与程京闻刚好抬起来的目光碰了一下,似乎正交汇在吊灯的下方,便也有了灯光的热度,很烫。 孟砚白轻轻拍一下她的胳膊。 “小窈。” “知道。”杜窈深吸一口气。 站起身,露出一个很浅的笑,“程先生,幸会。” 所有人总算能看一看这姑娘的面貌。 很白。肌肤像瓷釉似的白,衬得人清冷。偏偏细弯的眉底下一双杏眼,澄澈,显而易见被家里捧在手里长大的娇气,显得娇憨明媚。只一眼,就会叫人很难不心生亲近。 程京闻定定地望向她,没有开口。 在无限的缄默里,气氛趋于古怪。 孟砚白有位喜欢很久的姑娘这事在上京传得满城风雨。 众人心里跳了一下。 程先生这架势不会要横刀夺爱—— 程京闻从后排走出来。 像慢速的长焦镜头。 暖色调的光细致勾出硬朗的线条,很亮,但不抵眉骨拓下鸦青色阴翳的眼底。 一身黑色西装,没显半点规矩。里头的衬衫扣子解开两格,喉线锋利,边上一点棕色的小痣,皮肤是冷色调的白。 闲庭信步,又十足的压迫感。 杜窈不明白程京闻要做什么。 乌亮的鹿眼直直地盯他,面上不怯,心里擂鼓,一下一下,剧烈得要从喉头挤出去。 程京闻停在她面前一臂的距离。 伸出手,饶有兴味地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杜窈。”她说。 指尖轻轻碰一下他的掌心,蜻蜓点水。 倏忽,被反捉住。 程京闻的手很凉,突如其来的力道,叫杜窈不免瑟缩一下,想挣开。又不愿在他面前怯场,便很使劲儿地握了回去。 程京闻脸上依旧是气定神闲地笑。 “幸会。” - 拍卖结束,宾客三三两两地散去。 孟砚白引着杜窈同几位到场的杂志主编打过招呼,便去取车。 临走跟她嘱咐:“国贸的陈总还找我说一会事,你大概十分钟再出来。” 杜窈点点头。 脚踝刚才就像被针扎一样疼,后知后觉的肿起来。杜窈猜是连扭伤两次,骨头抗议了。她忍了几分钟,愈疼愈烈,几百根针反复地戳着脚踝,难受得要命。向侍应生要了包冰袋敷一敷,才稍稍缓解。 杜窈手机坏了,大厅里没有挂钟,便让侍应生过十分钟通知她。 可是感觉才过了五六分钟。 侍应生便过来:“小姐,十分钟到了。” 杜窈疑惑:“这么快?” 侍应生脸上一闪而逝的尴尬:“是的。” 杜窈只好站起来往外走。 还没有车来。四下无人,杜窈捋一捋裙子,蹲下,把冰袋捂在脚踝上。 片刻,一辆黑色奔驰停在她的面前。 杜窈疼得脑子混沌,想也没想就拉开车门,钻进了副驾驶座。 似乎加剧了。 短短几步路就痛得要命,小脸皱起来。 驾驶座一声问:“崴到脚了?” “嗯,”杜窈说,“刚才在一楼扭了一下,二楼洗手间又……” 她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睁大眼睛望向驾驶座—— 程京闻正单手抵住额角,坐姿散漫。清峻的眉眼轻挑,平静地惊叹。 “嚯。” 作者有话说: 《程先生の千层套路》 第4章 白夜 疏淡的月光漏过枯瘦的木樨树枝。 影影绰绰地兜住一辆黑色的车,自高速公路上呼啸而过,掀起路边昏黄的灯光和凌晨湿冷的风。 杜窈使劲儿拍了拍车门:“停车!” “高速上不能停车。” 程京闻借看后视镜的功夫睨她一眼,语气平淡地陈述。 杜窈噎了一下。 质问:“那刚刚门口你怎么不让我下去?” “不是你叫我开车的吗?” “我说的明明是开门!” 程京闻眉眼轻挑,语气没半分抱歉,“不好意思,听错了。” 这话说出口,立刻招来右边一个结结实实的白眼。 杜窈不再与他胡扯。 低头去捂脚踝,“下高速了,随便找个路口把我放……” “地址。”他说。 杜窈抬起头,狐疑地眨了下眼睛。 “别看了,”程京闻不咸不淡地开口,“送个瘸子回家,积德。”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杜窈一点都不跟他客气了,“明江国际八栋,记得送我到家门口。” 他问:“去跟江柔住了?” 杜窈短促地嗯了一声。 程京闻偏头看她。 正弓着腰,头发弧度松散地披过肩头,细微的颤抖。 像蜷在一团的猫,娇气又嘴硬。 杜窈察觉到他打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