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做梦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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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白夜 风雨声呼啸撞窗。 杜窈回到房间时手腕红淤未褪,薄薄的开衫湿透。站在洗手间拧发梢上的水,淅淅沥沥淌进池子里,心也一并被浇得发凉。 她和程京闻算是彻底完蛋了。她想。 - 时间倒推四十五分钟。 还是朱廊白墙的二楼,灯光被衬红。重阳节的装扮还未拆下,两三束艾草吊于柱旁。 一阵穿堂风。 杜窈下意识抱住胳膊,往前走了几步。 形容散漫的年轻男人双腿交叠,鞋底不轻不重地敲击木板。又闷又沉的笃笃声,在催促她尽快张口决定。 终于,杜窈说:“不要。” 程京闻的眉眼轻挑,似乎是有点意外,但再读不出其他什么情绪。 他笑:“为什么?” 可能是程京闻喝多了。 也可能是杜窈喝多了。 这笑很淡。可竟多少有点四五年前他痞坏的劲儿,剑眉朗目,桀骜落拓。 杜窈被晃了一眼,又多走了几步。 回过神,已经到了程京闻跟前。抬眼一看,便佐了证刚才的的确确是错觉。 他脸上哪有那样的笑。 杜窈再仔细,也只能捉见一点眼底的讥诮——估计是觉得她方才举动口是心非。 杜窈有些懊恼。 心里唾弃自己,外面见识四年,模样优越的模特明星过江之鲫,明明近距离也不为所动;但一回来,仅仅暗里一瞥,就被程京闻这幅皮囊所惑。 不争气。 “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杜窈推他拦在楼梯口的手臂,纹丝不动。心里略惶,随便寻一个由头,“我要回去吃饭了。” 程京闻轻哂:“吃我请的饭也不嘴软。” 杜窈顿了顿。 抬手又使劲推推他的胳膊,“回头把钱a给你行了吧?让开。” 程京闻没动。 飘来打量的目光,“你觉得我很缺钱?” 杜窈心说当然不,仅仅是不想吃他嘴短。 只说:“没有。” 语气已然有点不耐。 本来就不是多有耐性的人,被程京闻这张脸晃了一下,才站了一会。今天早上的气她还记着,更不愿跟他多说。 程京闻应该察觉了。 冷笑:“这样不愿跟我说话?” “是,”杜窈觉得他揪着这点不放实在没意思,“凭什么要……” 话没说完,手机叮铃铃响起来。 杜窈抿了下嘴角,从口袋里拿出来看,是孟砚白打来的。 这样晚,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上的急事。 她走离程京闻几步,接起来。 “喂?” 手拢在嘴边,小声,显得软侬温和。语调跟方才全然不同。 程京闻脸色顿时沉下去。 孟砚白问:“在忙?” “没有,饭局。”杜窈说,“这么晚打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孟砚白定两秒,郑重其事:“有。” “什么?” 他笑:“想你了,想听听你的声音。” 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 杜窈稍稍反应一会,跺脚:“没事我挂了。” “别,不逗你了。”孟砚白笑了笑,“今天跟《slimi》的主编吃饭,得到点内部消息。他们的刊封选择,会优先看设计师本人所获的奖项和履历。” 杜窈一愣:“我好像没参加过多少比赛。” 办展和秀比较多。 “国内马上有一场全国设计师比赛,含金量很高,建议你参加。” 杜窈撇嘴:“什么建议。你这话就是要我非去不可,干脆直接给我报上算了。” 孟砚白:“可不敢。” 杜窈:“嘁。” “但也不只是因为含金量,”他说,“成悦捧得那个华裔设计师应该也会参加。所以董事会要求——” “要求我一定要去是吧?” 杜窈有点不高兴。 倒不是抵触参加,反正公司的安排。但是孟砚白把她强行调回国内,董事会就像抓住一点制约的把柄,对她指手画脚。譬如先前秋季几套设计,一直要她改版,反复五六次又改回最初一版。这次比赛,孟砚白还算委婉地来探她的口风,但实际上就算拒绝也没有用。 “是。”孟砚白有些无奈,“但如果你实在不乐意,我……” “去吧。”杜窈打断他,“不会让你为难。” 孟砚白顿了片刻,似乎叹了一声。 “你可以不这么懂事。” 这是杜窈没听过的评价。 她愣了一下,又笑:“我二十四啦。” “和年龄没关系——换个说法,我觉得你对我挺客气的,”孟砚白也笑,“其实偶尔看见你发脾气不高兴,觉得很稀罕。” 可是杜窈心里算了算。 她来花都岛这一两天,就因为程京闻不高兴了好几回。 ……晦气。 回去就买份健康保险。 跟孟砚白再说了几句,挂断。 转头就撞上对面一双阴云密布的眼,心情直接跌破阈值——到底为什么总一副欠他的样子。 自打见面。 莫名其妙的呛人,没由头的冷嘲热讽。 杜窈禁不住想—— 程京闻到底多讨厌她? 再也捱不住二楼愈来愈沉的气氛,杜窈握紧手机,深吸一口气。 走到他面前,仰头:“让开。” 程京闻扯了下唇角:“杜窈,跟我心平气和地说几句话很难吗?” 他的语调平淡。 可在杜窈耳朵里更像是一种难以言明的讥诮。 她说:“很难。” 程京闻冷笑:“你刚才跟别人倒是自然。” 这话其实醋味很重。 但杜窈已经捺不住脾气,只听出他阴阳怪气的劲,回嘴也不留情:“是,和别人有什么不能说的。但是程京闻,我们两个连别人都算不上,又有什么好聊的?” 程京闻不由顿了一下。 “所以,”她说,“这样挺没意思的。” 杜窈从他身侧挤过,要下楼。 程京闻下意识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很明显的挽留。 但是杜窈最后一点耐心都没有了。她疼得皱起小脸,声音扬高八度:“松手!” 程京闻少见地缄默了。 僵持片刻,杜窈听见他说:“下雨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她莫名其妙地抬眼:“所以?” 如瀑的雨声似乎盖过了程京闻要说的话。他动了动嘴唇,眼神好像也被雨浇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