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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你去把那几个随便打发了罢。” 闻姒薄唇轻启才下了令,就透过朦胧红盖看少侯爷府那边出了几个红袍家丁。红袍家丁个个身强体壮,几下就将那些个碎嘴子拖远了,隐约还能听到棍棒嚎叫之声。 刹那间,在场的谁都不敢再说闲言碎语了。 闻姒心里一颤,这侯府的作风果然和那位传言中的瘫子少侯爷一模一样呀!看来,她将来的日子未必顺当。 很快,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痛苦的嚎叫声被淹没得无影无踪,侯府的孙管家走了上来,驻足在闻姒三步之遥处。 “闻姑娘。”孙管家朝闻姒拱了拱手,“少侯爷身子欠佳,今日实在不便接亲,还请姑娘莫要责怪。” 那位少侯爷瘫在轮椅上足足三年,这些年无法行走,据说三年来一次门都没出过。闻姒竟突然觉着有些可怜,她微微颔了颔首,表示理解。 孙管家这才舒展了眉间淡淡的川字纹,深深一拜:“多谢少夫人!” 这声少夫人叫得郑重无比,孙管家躬身做请,语气恭敬:“少夫人快上轿罢。” 等闻姒上了轿,孙管家才直起身子,脊背像是绷紧的弓弦,十分威严地扬了扬手,示意轿夫抬轿。 整个过程,他始终对林家上下熟视无睹。 孙管家心里十分清楚,林尚书莫不就是嫌弃他家少侯爷终日坐在轮椅上,才另寻了姑娘替嫁,所以他自然对林府上下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林尚书的面子不好看,但他又不敢招惹孙管家,孙管家本是中山候年轻时身边的副将,中山候卸甲之后,孙副将就变成了孙管家。如此,林尚书只能在一旁苦着脸赔笑。 闻姒坐上红轿,随着一声“起轿——”,便正式离开尚书府了。随着一路颠簸,接亲队伍很快到了中山侯府。 闻姒下轿,透过红纱盖头,竟发现轿子落在了少侯爷府的小门儿边。 孙管家有些为难地说:“少夫人,我家少侯爷下了死令,若是要他同意娶亲,就只准少夫人……走小门。” 好一个下马威,闻姒并未觉得委屈,只觉得这位少侯爷有些好笑,她出阁之前就听说这位少侯爷不愿娶亲,眼下凭这点小手段,就能把她气退了不成? “孙管家不必为难,姒儿走小门便是。” 侯府占地极大,闻姒在府内走了一刻钟才堪堪到了前厅。 此时,宾客们早就落了座,林尚书比接亲队伍的脚程快,此刻也坐在了高堂之位。而在林尚书的身边落座的老叟,便是少侯爷的爷爷,中山候。 少侯爷的父母过世得早,他是被中山候带大的,世袭了老侯爷的爵位。 中山候已有七十,头发花白,因是武将出身的缘故,整个人的气场极强,炯炯目光让人不敢直视。 老侯爷用拐杖点了点地面,沉着嗓子道:“萧子玦呢?” 这时,一个小厮捧着一叠红袍跑了过来,“扑通”一下跪在老侯爷面前:“少侯爷说,少侯爷说……要少夫人同……同这叠衣服拜堂!” “胡闹!”萧老侯爷气道,“成何体统!” 萧老侯爷向来说一不二,就连当今圣上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偏偏家里这个孙子,他是一丁点都治不了。 萧子玦不来拜堂,那便是真的不会来了,即便是来了,也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在场众宾客不敢露出嬉笑的表情,但除了萧老侯爷的老部将们,其余人无不是在心里看热闹,就等着看对方如何下不来台。 萧老侯爷为难了。 林尚书想要讨个好人情,拱手起身道:“侯爷,少侯爷怕是身子不适,不必为难啦,我家小女蒲柳之姿,也配不上同少侯爷拜堂。” 老侯爷却冷哼一声,看都没看他,轻轻俯身问面前的闻姒:“丫头,你觉着呢?” 闻姒知道萧老侯爷在给她台阶下,心中颇为感动,干脆盈盈跪地、叩首:“姒儿见过爷爷。” “哎,孙媳好,孙媳好!”萧老侯爷捋髯大笑。 礼官儿眼色极好,连忙吆喝:“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闻姒转身对着那叠萧子玦的红色喜袍又鞠一礼。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随后,闻姒被引入新娘婚房内,林尚书自觉讨了个没趣,跟萧老侯爷告辞后,便灰溜溜地走了,连杯喜酒都没讨到。 闻姒端坐在洞房精绣牡丹盛开的红床上,但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也不见萧子玦的人。 她吩咐一旁服侍的石榴道:“石榴,你出去瞧瞧,婚宴进行得如何了?” 石榴福了福身子,便退下了。她没过多久就回来了,表情气鼓鼓的。 “姑娘,婚宴早就结束了,那位萧家少侯爷一直把自己关在他的院子里不曾出来。姑娘!你说,怎会有如此狠心的男子,新婚之夜看都不看刚过门媳妇?” 闻姒细细一琢磨,按照这位少侯爷的性子,今儿八成是不会来了,不过也罢,她也没有多想见他。她从不求白首齐眉鸳鸯比翼,但只求一个安稳罢了。 闻姒抬手轻轻一扯,红盖头飘然而落:“他不来就不来罢,不来更好不是,我也图个清静。石榴,快把小桌上的吃食拿来些,折腾了一天,我饿得紧。” 石榴端过来一盘糕点,清甜的香气瞬间扑鼻,晶莹剔透的水晶糕是由桂圆汁混着枣泥制作而成的,更独具匠心的是,烧制时还要用百合花的香气熏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