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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扑哧一下就笑了,连声说给老爷子弄些好酒好菜。 经老侯爷这么一闹,萧子玦也不得不进宫拜见萧贵妃。 第二日进宫的时候,萧子玦在候府正门停驻良久,还是出了那道门槛,少年的脸上除去阴郁更添了几分不安。 闻姒轻叹,萧子玦性子是拧巴了些,但心里还是有这个爷爷的。 她提裙上车,入目是一间极特别的车厢。萧子玦的轮椅可以固定在车厢里,为了防止他摔倒磕伤,四周铺满了软垫,轮椅侧面是供人落座的软座。 闻姒就坐在此处,看着少年面沉如水的侧脸。 三年没出府了,即便少年隐忍着,还是被闻姒瞧出了一些端倪。萧子玦骨节分明的手掌搭在膝盖上,指尖泛白、微微发着抖。 他在紧张。 “你看我做甚?”萧子玦兀地出声,“你碰到我了,坐远些。” 闻姒吓了一跳,发现自己的裙裾随着马车的颠簸,一下一下地打在萧子玦的小腿上。她心中疑惑,猛然抬头。 萧子玦的腿虽无法站立,却是有感觉的吗? 萧子玦读懂了她的眼神。 “你若说出去,我便要了你的命。”少年语气平淡,却冷似塞上冰雪,恍若陈述一件事实。 闻姒淡淡转过脸,刚才生出那点同情,又被驱得干干净净。 到了宫门口,马车便不准再往里走了。 二人下了车,由宦官引着,一路行至萧贵妃的钟粹宫。 钟粹宫秀丽天成,雕梁画栋,庭院中放置了几盆冬松盆景,都是由萧贵妃亲手剪裁,正如萧贵妃本人一般,秀美却不失庄重。 二人行至钟粹宫的时候,萧贵妃正在庭院绣一幅凤舞九天图,过几日就是太后的生辰,这是萧贵妃准备送给太后的寿礼。 闻姒朝萧贵妃见了个礼。 萧贵妃和萧子玦相貌有五六分相似,是妥妥的美人胚子。她牵起闻姒的手,露出一个慈爱的笑脸。她听闻闻姒的身世,对闻姒更生出几分心疼。 “快起快起,这就是侄媳妇罢,芙蓉不及美人妆,生的真是水灵,京都城的第一美人可不是浪得虚名。侄媳呀,今后照顾我家玦儿,让你费心了。”她低头去看萧子玦,温柔的眉眼含了些热泪,“玦儿,你、你瘦了……” 不管怎么说,萧家除了这位活阎王,其他人待她都是个顶个的好。 闻姒诚恳地点点头,看在这些人的面子上,她也不会亏待萧子玦的。 可萧子玦嘴唇动了动,语气十分不屑:“我不需要别人照顾。” 萧贵妃摇摇头:“你怎么还是这个性子,来,进屋说罢。” 这时,一个小宫娥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气都没捋顺就道:“娘娘!娘娘!禧妃娘娘来了!眼下已经到钟粹宫大门口了——” 萧贵妃脸色立刻沉了下去,禧妃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儿,嘴上不干净,保不齐见到萧子玦又要说出什么“轮椅”“断腿”之类的诨话。 萧贵妃不想横生事端:“好侄媳,你和玦儿先去屋里候着。翠儿,快带小侯爷进去。” 二人进了屋,萧贵妃叹了口气:“好好的日子,她来做甚?” “哈哈哈……我怎么就不能来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禧妃一步一摇拐进了庭院里,“莫不是jiejie不欢迎我?” 禧妃比萧贵妃低了一个头衔,却未对萧贵妃行礼,反倒扬着下巴瞧人。 禧妃如此有恃无恐,一来是萧贵妃位份虽高,却不得皇帝待见,二来便是因为她最近得了圣宠。 禧妃的父亲是左将军,前些时日在边境缴获了一批胡人的军粮,立了些功劳,皇帝升了左将军的官,自然对他的女儿多了些宠爱。 “jiejie,过几日皇额娘大寿,听说你要送她老人家一幅刺绣?” 何来的听说?后宫妃嫔们为了在太后寿礼上拔得头筹,纷纷往各宫娘娘的院子里派耳目,就怕自己被别人比下去。 萧贵妃一转身,方才还温柔的表情,变得高冷淡然:“meimei的消息,倒是灵通。” 被人戳破,禧妃也不恼,扯着嘴角笑了笑:“meimei对刺绣也颇有兴趣,不如让meimei先瞧瞧罢!杏儿!桃儿!” 禧妃高喝一声,她身旁的两个小宫娥就走到萧贵妃的绣架旁,狠狠把萧贵妃的绣品扯了下来。 撕拉—— 完成大半的凤舞九天刺绣图,被扯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禧妃,你!你怎么敢?”萧贵妃和身旁的宫娥显然没想到禧妃会如此大胆,一时间都愣住了。 禧妃却似笑非笑地假意惋惜:“呀,怎么坏了?杏儿,桃儿,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jiejie莫气,meimei回宫自会处置她二人。我们走——” 萧贵妃捧着绣品,胸口气的起伏。 太后的寿辰不到十日,她要如何交出这绣品呀!如今再去四处网罗奇珍异宝,已经来不及了。能找到的寿礼,未免又不够特别,有失心意…… 正想着,就听萧子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姑姑!你在宫里这些年,就成日遭受这些吗?” 萧贵妃叹了口气,一入天家深似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回府里,为你张罗些物件儿罢。”萧子玦道。 萧贵妃叹了口气:“只能如此了,可是……府里的奇珍异宝也都是陛下曾经赏赐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