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撂下电话,闻恪本想拨通姜以安的号码,思来想去,还是将手机扔进储物格,心急如焚地赶往茉藜小区。 五点左右,姜以安精简些行李装箱,滑上拉链,耐心等待闻恪下班。百无聊赖中,他摁开电视,想看些综艺节目打发时间,拇指一下下机械地拨着遥控器,屏幕飞速晃映景南卫视文娱频道,忽地,自己的名字从眼前一闪而过,姜以安倏然停住动作。 这两天他一直克制地没去关注网络上的舆论,可当潜意识里过分在意的东西毫无防备地出现时,他根本控制不住,于是悬着一颗心调回先前的画面…… 扔掉遥控器,姜以安额角直冒冷汗,他跌跌撞撞地跑去卧室,摔进电脑桌前的座椅里,颤抖着手开机,用浏览器登录微博,热搜榜排名第一的标题是——“爆!Mage乐队主唱惊天丑闻。” 昨日下午,裴宇成车内还有其他人在,一枚单反镜头清楚地拍下姜以安与闻恪的一举一动。眼下,这些照片被各大营销号疯狂转发,满目的非议和辱骂,姜以安绝望地盯着屏幕,裴宇成警告过的“下场”来得太快了。 呼吸受阻,双眼跟着下翻的评论一瞬蹿红,姜以安像被黑洞无休止地吸进去魂魄,那些耸人听闻的文字,一撇一捺都是一把刀,割得他胸口生疼。 “之前有人猜测姜以安是同性恋,我还不信,这回坐实了吧。” “勾/引警察,伤风败俗,真是无下限。” “公众人物大庭广众搂搂抱抱的,两个大男人不嫌害臊。” “这样的人都能当警察,真让我大开眼界。” 姜以安眼神空洞地瞪着“祸害”,“毒瘤”,“社会恶疮”,“令人作呕”等等过激的言词,握住鼠标的手迟缓地顺桌面滑落,垂至椅侧。他颓然地靠向椅背,胸口的起伏渐缓,落寞身影与昏黑的房间慢慢融为一色。 没过多久,“砰”的一记巨响,403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闻恪没在客厅寻见姜以安,他焦急地跑向卧室,于门口刹住脚步,喘着粗气望着座椅上一动不动的人影。 闻恪闭了闭眼,低头让喘息规律,而后缓步移近,轻声唤:“以安。” 姜以安瞳孔映着屏保的光亮,没有回馈给闻恪丁点反应。 闻恪蹲下身,握住他的手,凉意刺得他心尖一紧,外界的纷乱他一概不关心,他只害怕一件事——两年前的噩梦再次重演,那些已然被姜以安逐渐淡忘,压在心底,快要痊愈的负面情绪,会因这次意外的刺激,让他们先前所有的努力全数尽毁。 长睫盖住眸光,闻恪在姜以安身上感受不到鲜活气,就连鼻息也一并隐去。蓦地,一颗泪顺脸颊滴落,闻恪猝然慌神,捧着姜以安下颌极轻地擦拭,心如刀绞道:“以安,你不要吓我。” 姜以安被闻恪抱离桌前,换到床边坐下,锁进温暖的怀中。他栖在闻恪肩头隐忍地哭,嘴里不间断地支支吾吾,“他们怎么能那么议论你”,他哽住嗓音,又哝出声,“他们凭什么那样说你”,“你做错什么了”…… 姜以安挣扎着抽气:“就因为是我,你就得遭受这些吗?” 闻恪沉重地闭上眼睛。 姜以安断断续续呢喃着相同的话:“我真的受够了。” 闻恪是他最后的底线。 网络是把双刃剑,善的作为靠它,恶的体现也靠它,它给很多人创造了捷径,有的人因此一步登天,有的人则跌进深渊。 手机持续响铃,闻恪已能猜到,突发的热搜新闻势必会带来一段时间的负面影响,大到公安警队,小到叔婶朋友,他的生活会被这几张照片搅得天翻地覆。 “他可以冲我来。”姜以安愤怒到最后连话都吐不清,胸腔内的灼烧感直接连到喉咙口,几个字从齿缝间含糊地滚出,“但绝不能、绝不能伤害到你。” 闻恪右手按揉他单薄的背心,安抚地说:“以安,不生气了。” 压抑的哽咽声响在耳畔,警服被攥出一道道鲜明的褶痕,姜以安努力控制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末了,就在闻恪以为他已经平静下来时,却听他用发抖的嗓音说:“我很后悔,当初为什么没能杀了他。”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 第64章 姜以安太累了。 在经历情绪上的巨大宣泄后,心脏像被抽干气体的皮球,他疲惫地靠着闻恪,耷下眼睑,轻吐的鼻息微弱。 屋内没开空调,盛夏的夜晚,贴在一处的肌肤热出汗水,抱得久了,闻恪揉捏姜以安后颈,将他拽离肩膀,宽厚手掌揩一把湿/漉/漉的额头,口吻带哄:“洗个澡去,要不真成小黏糊了。” 姜以安闷脸挤压双目,没力气回应,四肢缠住闻恪,贴近胸膛,只有感受到他强烈的心跳,他才觉得踏实。 夜色浓重,闻恪收拾完自己的衣物,牵起姜以安的手,离开出租屋。单元门前的声控灯亮起昏黄,闻恪把行李放至后备箱,揽着姜以安坐进副驾驶,掩门前,食指勾挑他尖瘦的下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奔驰经过收费站口,平稳地行驶在延承高速,星夜划映在玻璃窗上,姜以安时而目视前方,时而垂眼看向储物格里频频闪动的屏幕,眉间逐渐凝起沉重的痕迹。 第十三通打进来的电话,闻恪摁压鼻翼两侧,几不可闻地叹一口气,拾起手机滑屏接听:“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