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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辈子的恩怨没必要抓着不放,我厌恶许商晚抛弃了我妈,跟了秦阿姨,但许子芩也没什么错,无非就是阴差阳错生在这个家里。 人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许子芩看过一本书,叫《风吟的秘密》。 里面有一句话我觉得挺像那么回事的,降世与其说是重生,不如说是一次博弈,生下来的那一刻谁也无法理解和清楚地明白所处的环境是否优渥,地位是否崇高。 出生在什么环境是没有人能决定的,和赌石一样,在原石没切开之前谁也不知道这是块破石头还是翡翠。” 白降目光柔和地打量着许子芩:“我压根不讨厌秦家,他们也没错。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只是有些人拥有的选择权更多而已。” 白降手一伸,勾了勾指头。 窦惊蛰笑了笑,狗腿似的递了根烟给他。为了不呛着许子芩,故意偏了个角度吞云吐雾。 秦家没人抽烟,至少在家里他没见过秦叔抽。白降下意识地认为许子芩闻不得烟味:“今儿的事,谢谢你。” “切。”窦惊蛰挥挥手,“你丫自从和小少爷呆久了,说话文绉绉的。谢谢都他妈能从你嘴巴里蹦出来,兄弟这么多年,这点事儿都干不妥帖,那不是白瞎了吗?” “何政他们最近怎么样?”白降吸了口烟。 这段时间他都是和小少爷一起上下课,没时间碰到这两孙子,自然也就少了冲突。 “何政他爹死了。”窦惊蛰说得云淡风轻。 白降缓缓地舒了口气,把许子芩露出来的手臂塞回衣服里。 窦惊蛰接着道:“死了一个多月了,从工地二十多层直接摔下去的,当场就死了。我也是听我爸说的。 他爹知道他成绩不好,想给他谋条出路,就想多挣点钱给他儿子买辆车,以后就算找不到像样的工作也能跑跑黑车,图个温饱不成问题。 何叔也是个苦命人,找人借了一圈钱没一个借的,我爸心里过意不去,想着何政以前跟我们家送过快递,也算是有过交情,借了他三万。 这年头三万块能干什么?连一个平方都买不起,更别说买车。 具体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有人介绍何叔一个项目。 那项目就是个捞钱的幌子,投资商偷工减料呗,连保险绳用的都是最次的,也是何叔命苦,就被他撞上了。二十多层摔下来啊!” 白降闭了闭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虽然何政不学好,但他老子勤勤恳恳一辈子,人缘心地在老城区那一片没得说。 小时候,许老头摆摊轮胎扎了口,何叔一口气跑了几公里帮忙换新轮胎,连口水都没喝过。 白降心里一直感激着何叔。世事无常,没想到这么好一人会落了这么一个下场。 “何政呢?”白降冷声问。 “那他那脾气肯定闹啊,可闹有屁用,开发商早跑路了。丧葬费还是几个农民工合伙一起出的。” 窦惊蛰呼了口气,“降哥,我算是明白了一回事,何政在育才风云人物,要风就是雨,可他妈有屁用,出来育才谁认啊?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最后连他爸出殡都是求着街坊邻居帮忙,人家还嫌晦气呢!” 白降把烟蒂一扔,重新点了一根。 心里万千愁绪,尽在不言中。 “安葬完后,何政那小子在雨里给我爸磕了三个响头,辍学了,我听说好像去了一家什么挺牛逼跨国公司当保安,工资好像还不错,三千一月,一半都用来还债了。” 白降心里一怔,跨国公司当保安? 那天放学许子芩和他去海底捞时,傅老头就说过这么一个人,但当时他说那人是育才毕业的。 他讽刺了一声,就连育才毕业的人说道成那样,这万一知道这人高中还没毕业,八成会被讽刺得更加难堪吧。 世界多小啊,兜兜转转一圈,竟然回来了。 “嗯……”许子芩嗯了一声,迷迷糊糊地拽了拽他的肩膀,白降在他的后背上拍了拍,许子芩突然就身子一直,目光空洞无神地盯着前方,片刻之后指了指,“那是什么……” 白降猛地把手一缩,要把手上的烟给掐了,却被许子芩半路给截了胡。 飘飘悠悠,如丝如缕的,看得他好生欢喜。许子芩学着白降的指法夹住烟在他跟前晃悠,惊得白降去夺,生怕那红烟头烫了他。 平日里动作不算矫捷的小少爷喝了酒竟然动作极快,行云流水般地把那烟嘴往嘴里一塞,狂吸了一口。 白降目瞪口呆。 窦惊蛰:…… 下一秒小少爷咳得连肺都要炸了,整个人眼泪汪汪的。白降只好捂着脑袋去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许子芩好不容易舒服了些,手上的烟头就这样轻飘飘地落在了窦惊蛰刚入手的反季外套上,烫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刚好……能穿过一个手指头。 白降赶在他兄弟发火砍人之前,成功地搂着许子芩上了小区楼。 房内一片冷寂,路过王子芥房间时,还听见了均匀的鼾声。 为了确保许子芩不干出四处乱踢,惊扰人睡觉的举动,白降只好抱着他踮着脚进屋。 把吊顶灯开了最暗的那一档后,他才能舒舒服服地喘口气。 小少爷在下铺睡得死去活来的,就开始说梦话,最后梦话的结尾是急促的一串喘息声,还似有似无地呢喃着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