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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听了就笑:“傻孩子,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你看到他,就想对他好,想跟他一辈子在一起,恨不得拿绳子死死绑住他,永远不分开。” 这话乍一听有点吓人,可是话刚入耳的那个瞬间,他脑海中模模糊糊出现的,居然是霍城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 如果是和这个人,那倒是很好。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这个就是喜欢。 苏闻禹自嘲地一笑,晃了晃脑袋,把这些杂七杂八的回忆统统压下,继续在屏幕上飞快地勾勒。清晰的线条一点一点在上面铺陈开来,逐渐形成漂亮精细的轮廓。 他做事的时候一向是很专注的,等到手头工作告一段落,一天都快过去了。 落地窗外没有晚霞,只有逐渐降临的夜幕,秋雨萧萧,雨势还不小,给出行增添了不少难度,而徐弈棋却在这个时候上了门,手里提着东西,看起来风尘仆仆的。 “就算这个点过来,也没有你的饭。”苏闻禹先发制人,笑着揶揄他。 从大学起就一直眼馋他手艺,总想尽各种办法蹭饭的徐弈棋觉得自己被刺痛,马上嚷嚷起来:“你请我我都不来,和霍总那块大冰山坐在一起吃饭,我怕消化不良。” “……他不回来吃。” 苏闻禹面上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变淡了一点,长腿几步迈近,“要不,我炒两个小菜,咱们晚上一起烫个火锅吧?” 徐弈棋其实挺心动的,但想到晚上还有安排,只能忍痛拒绝:“下次吧,我还有别的事,一会儿就得走,我今天是顺路来给你送货的。” “喏。”他指了指地上的箱子。 “这么贴心?”苏闻禹半蹲下身,手微微用力,向上一抬,发现还挺沉,估计是之前托他买的书到了。 “辛苦你跑一趟,坐下喝杯茶再走吧。” “行。”徐弈棋也不跟他客气,还顺手把一箱子书抢了回来,“就你这小胳膊细腿儿,我来吧。” “要搬到哪儿?” “三楼画室。” “那敢情好,还能顺便参观参观。”他早就对这个地方觊觎已久,二话不说蹭蹭蹭上了楼,东西一放,然后就兴致勃勃地在里面转悠起来。 等苏闻禹泡好茶进来,就听徐弈棋惊喜地说:“闻禹,这些画都被你裱起来啦?看着真不错。” “什么画?”苏闻禹不明所以地回头,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顿时心头一颤。 原来是这些画。 “这幅是我们大学的那个钟楼吧?这种完成度,当时我都觉得可以拿去评奖的。” “有大槐树的花园我也记得,是你以前住的地方。” “还有这个……” 徐弈棋一幅一幅如数家珍,说着说着,就愣住了,忍不住纳闷地问:“既然都裱好了,你怎么不挂起来呢?” 苏闻禹也愣了一下。 然后,他很诚实地解释:“没位置挂。” 那时候,他和霍城刚刚从城南的别院搬家到这里,他看着漂亮的新居,大放厥词:“我要在客厅、卧室、书房,都挂满我画的画,这样你看一眼,就能想到我。” 霍大少当然是不同意的。 “幼稚。”他说。 是啊,和他比起来,自己总是很幼稚。 两人的感情,在霍城那里大概是成年人的游戏,而自己却当成了小孩子的过家家,幻想着在一起和永恒。 所以那些画到最后也没有挂。 寸土寸金的别墅区,里面每个房间的空气都是昂贵的,每面墙壁都要承担它的使命,上面挂着的作品,从印象派到写实派,没有一幅不是价值连城,甚至还搭配了整栋房子低调奢华的设计风格。 他苏闻禹又不是什么有名的大艺术家,所以这些裱好的画,当然只能永远可怜兮兮地蜗居在画室里。 优胜劣汰,挺正常的。 “因为没位置挂,就没挂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可是——”徐弈棋眉头一皱,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被一阵尖锐的铃声打断。 苏闻禹的手机响了。 他低头一看,是霍城的来电。 这个时间他要么在应酬,要么在去应酬的路上,怎么还会有闲情逸致想到自己? 苏闻禹敛眸,按下接听键:“喂?” “在家?”霍城低沉的声线传入耳廓,通过电流放大之后更显磁性,“今天阿川回来,晚上要给他接风。” 阿川全名盛煜川,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我知道,所以你会很晚回来,早上你已经说过一次了。”苏闻禹很快接话,淡淡的嗓音很柔和。 “不,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过来一起?” 是问句,却不是询问的语气,因为根本不认为对面会拒绝。 苏闻禹握着手机的手不由得一滞。 他从前是很喜欢这样的聚会的,倒不是和这些人多聊得来,只是想着可以趁机多知道一些霍城的故事,多参与一点他的人生。 比如霍城读书的时候一直是学校里最优秀的学生,比如他喜欢骑马,家里还有个马场——这些都是苏闻禹从盛煜川口中得知的。 那个时候他觉得,多了解一点,两个人的距离就会更近一点。 霍城不主动说,那他可以主动去问。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