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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是有点,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好,走的时候更差了。” 裴瑾文耳朵动了动,眼底极快地划过一丝光亮,然后轻微勾起唇角,笑意更深。 外厅和工作室隔着一段路,中间要经过上下的阶梯和长长的走廊。 齐青青昨天不敢问霍城,今天见了一看就比较好说话的裴瑾文,胆子立马大了起来,边走边寒暄道:“裴先生,您是苏哥的朋友?” “嗯,也可以算是同学。” “同学?那关系一定很好。” “是不错。”裴瑾文没有否认,在长廊尽头站定,目光幽深。 画室的门被风吹得半开,正好露出里面的情景。 俊秀的青年一手拿着画笔,一手是颜料盘,笔尖飞快地在画纸上勾勒。 他很专注,专注到根本发现不了其他人的存在。 那幅画没画完,但已经能辨认出大概的模样,是雨后的山中玫瑰正连绵不断地绽开,在一片黄色的雾霭里好像最热烈的烟火,一盛放就会不顾一切,直到把最真挚的心也掏出来。 裴瑾文忍不住想,眼前的这个人,是和我,和霍城,都截然不同的人。 苏闻禹是另一类人。 他轻吁出一口气,唇角紧抿,不知看了多久,连齐青青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注意,直到苏闻禹放下笔旋身—— “裴先生,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他微微睁大眼,语气惊异。 这回裴瑾文没有纠正他略显生疏的称呼,只是迅速收起眼底的晦暗和复杂,微笑着走进门,回道:“就刚刚。” 很多学美术学设计的人,看一个人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注意到对方的衣着,从搭配到配色都下意识地研究,然后在脑中留下清晰的评判。 苏闻禹其实没有这个习惯,但仅凭这么粗粗一扫,就发现了裴瑾文今天穿着上的变化。 和前两次简单清淡的风格相反,这回从头到脚几乎一身纯黑,配饰不多,但都透着贵气,整个人看上去沉稳了不少。 “这么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苏闻禹问他,把画放在一边。 “是有事,就是想提前约个档期,我们公司下一季度即将推出的新品,外包设计方面还是希望能和你继续合作,所以先来问问你的意向。” 苏闻禹眉头轻微一皱,正要开口,裴瑾文却预判到了似的提前截断。 “先别急着回答,合作后续可以参加明年的意大利DP设计奖评比,这个奖很有分量,你可以仔细考虑。” DP设计奖是产品设计界最顶尖的奖项之一,目前只允许少数符合条件满足资格的企业或设计公司参加,一旦获奖,对于任何插画师来说,都是一次不错的镀金。 但同样地,这项工作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需要内容和画面的绝对融合,而这恰恰和苏闻禹之前做好的规划是相悖的。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随意改变计划的人。 一旦下定决心的东西,不论别人怎么游说,也几乎很难让他产生动摇。 于是苏闻禹摇了摇头,很快就拒绝了:“谢谢你,不过之后一段时间我暂时不会再接商务合作,如果需要的话,工作室这边会有其他同事和你们对接。” “不接单了,为什么?”裴瑾文面上的笑意还未完全褪去,眼神却已经在一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苏闻禹不想和他解释得太详细,笑了笑说:“有了一些别的计划。” 裴瑾文挑眉,眼神落到旁边那幅尚未完成的纯艺画作上,顿时有些了然:“所以是不走插画这条路了?” “只是想尝试其他的可能性,不过事先说明,我可没有消极怠工。” 苏闻禹看到他意味深长的目光,赶紧自证清白,把进度赶了一大半的稿子小图从手机里搜刮出来,递到青年眼前,“之前我们定下的合作,肯定能按时完成并且保证质量。” 裴瑾文愣了一下,继而失笑:“我当然知道,我也不是过来当监工的。” 他看了眼那幅山中玫瑰,很快又挪开视线,轻声说:“你画得很好,难怪道尔修斯老师之前跟我提过好几次,说他很欣赏你的灵气。” 道尔修斯是苏闻禹在外交流期间跟的导师,给过他不少指导和帮助,两人至今偶尔还会互发邮件联系。 其实建立一段关系没有那么难,只要每回见面,都能在不经意之间透露出一点“我们颇有渊源”的信号。 第一次是和霍城的朋友关系。 第二次是都曾经在罗特斯顿的设计学院进修。 第三次是在同一位导师手底下观摩学习。 这些原本可以一次性全部说明白的事情,每次只拿出一点,那么在不知不觉,两个人的交集就会越来越多。 苏闻禹果然放下了先前的疑虑,有些惊喜道:“你和道尔修斯老师很熟悉吗?他和你提过我?” “经常提,我跟着他学习过很长的时间,真要说起来,和你算是师兄弟了,所以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提就是了。”裴瑾文说。 “谢谢。”苏闻禹冲他一笑,这次没有全盘拒绝。 * 裴瑾文走后没多久,苏闻禹接到了盛煜川的电话——说的是买车的事。 他们当时约好的考虑时间是一天,但其实苏闻禹只是不想把战线拉得太长,也防止他拖延时间继续去牵扯霍城,并不是真的不能宽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