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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忧嘲讽一笑,转身离开。 站在门外的习尚禹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来,狠狠一愣,打了个激灵。而习忧只是面无表情地扫他一眼,绕过他下楼去了。 杨兆媛和习蔡林趁着一个周末完成了对阳台的改造。 所谓改造,不过就是把之前放在阳台上的洗衣机、绿植挪了位置,交椅放去了主卧,加了张一米二的床,置了张小书桌,把之前堆放杂物的壁橱收拾了出来,擦拭过后留给习忧放衣物。 习忧不在,去外婆家了。 习尚禹看着来回忙活的父母,说:“爸妈,我已经想清楚了,和哥哥住一个房间也没什么,他东西不多,不占地儿,你们还是别搬了。” 习蔡林说:“床都买好了,你这会儿说,晚了。” 杨兆媛说:“他东西不多,阳台完全够他住。再说,你瞧瞧这环境,哪儿差了?山区孩子有片能遮风挡雨的瓦都知足了,你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但是哥好像不高兴。” “小忧的性子就那样,没什么事儿能让他高兴的,难过也不至于。” “那这样吧,”习尚禹走到他们身边,捏住被罩一角,加入铺床行列,“哥的东西以后要是实在不够放了,放我房间也成,他随时可以进出。” 习蔡林伸手拍拍他的头:“我儿子就是懂事!” 第二天习忧回来时已是夜里,家里三人早已吃完晚饭,此刻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客厅一侧靠近阳台的地方,近乎及地的厚重窗帘拉了一半,露出半个床尾巴。 习忧一句话没说,径自走过去,拍开阳台上的灯,从壁橱里翻了换洗衣物出来,进卫生间洗澡去了。 洗完澡后的习忧经过客厅,边擦着头发边往阳台走,习蔡林从看电视的间隙里抬头,问他:“小忧吃了晚饭没?” “吃了。”习忧应了声,人进入阳台,顺手拉满了那道帘子。 杨兆媛朝坐在身边的习尚禹挑了挑细眉,小声:“我说了不会有意见吧。” 帘子虽厚重,但阳台的小灯光线充沛,能投照出里边人的剪影。 习尚禹看着那剪影坐到了书桌前,似乎拿起了书在看。 他盯着那剪影许久,久到他不禁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这人到底是太会藏情绪了,还是真的不觉得难过? 这个问题,他揣摩多年,始终不得其解。 习忧对他的态度,从来都是凉凉淡淡,不亲不疏,让他无从辨析。 几年过去,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又长大了一些,还是因为家里堆积的东西增多了,眼下打量着这阳台一隅,他总觉得,这里变旧了、变小了,也变逼仄了。 当年他不会愿意住,现在自然更不会了。 但习尚禹面对一个可能要走的哥哥,并不太想说真话,他看着习忧,眼里挽留之意明显:“我愿意住,你都能住,我有什么不能住的。” 习忧心似明镜,倒也不拆穿,只道:“三年前你要说想住,我肯定谦让,现在才说,是不是有点晚了?” 习尚禹绕过这个问题:“可这里是你家啊,你要搬去哪?去外面住还得花钱,爸妈不会给你钱的。” “这就不用你费心了。” “哥,你下学期都高三了,是关键期,还是别有变动得好,出去了家里都照顾不到你。” “不搬出去,住这儿?”习忧下巴点了点,示意阳台,“阴雨天湿衣服外面晾不了,也没经甩,往这儿一挂,床尾湿一半。” 他指指洗衣机:“那玩意儿,离书桌不到一米,我在家一半的看书时间,都是和噪音共度的。真是个锻炼专注力的好地儿。” 他凉笑一声,抬眸扫习尚禹一眼:“你快十六了吧,应该知道我们这个年纪的男生该有个隐私地儿方便自己干点什么吧。” 习忧不论在家里还是在外面,给人的感觉一向是清冷正经稳重的,习尚禹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微讶:“可……可以去卫生间啊。” 习忧又是一声淡淡的哂笑。 他卷完衣服,开始卷毛巾,一条条卷好装进干净的透明塑料收纳袋里。 习尚禹又干站了一会儿,牙齿咬了咬口腔壁,说:“哥,你搬回房间吧,我可以现在就给你腾地儿。” 然而习忧完全不为所动,自顾自收拾着。 习尚禹手指绞着手指,想上前做点什么制止他继续,又怕制止成功了习忧真的鸠占鹊巢住进自己房间。 没一会儿,习忧收拾完了,合上行李箱,扣紧密码锁。伴随着“咔哒”一声落下,习尚禹突然扬声喊了一嗓子:“妈。” 声音不算特别大,却也不小,尾声拖得很长。 像是战场上的小士兵被敌人逼得节节败退时,慌张又惶恐地喊自家将军前来支援的样子。 扣好锁后,打乱锁头上的密码盘,又把原本倒放的行李箱立好摆正,习忧站了起来。 阳台旁边有个洗手池,习忧走两步过去洗手。 这时听到习尚禹喊声的杨兆媛疾步走过来了:“怎么了小禹?” 习忧拧开水龙头,水哗啦而下。 水声之外,习尚禹的声音听着有点着急又委屈:“妈,你帮我劝劝哥,他要搬出去住。” 杨兆媛原本带着疾色的脸缓了一些,先是看了眼立靠在床边的行李箱,又看了眼在挤洗手液的习忧:“怎么回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