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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周慎像是扎进深海般,他的世界被消音,四面八方涌来的海水倒灌着涌入耳鼻口,耳边是沉沉的水压冲击耳膜的声音,那声音仿佛能穿透五脏六腑,将他整个人撕碎…… # 第四卷 蓝天孤儿院 第69章 雅山市人民医院心血管内科的重症监护室里,姜勇躺在冰冷的病床上,他的身上插着管子,电极贴连接着心电监护仪记录着他的身体的各项机能。姜勇的口鼻被氧气罩罩住,监护仪和各医疗器械滴滴作响的声音响彻在整间ICU,看似平常地上演着生死搏斗的场面。 周慎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赶到了雅山,直到他看到眼前这一幕,虽然表面还算镇静,但他的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曾经他以为身体还算强健的师父,曾经他以为如山一样屹立不倒的一个人,突然就躺在了白色病床上,他的身体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佝偻消沉,意识也时有时无,即使有护士的精心照顾,但这位叱咤风云的市局局长躺在那里,他的身体状况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又听林有锦说,主治医生已经下过不止一次的病危通知了,一时间周慎难以接受也不能接受。 到达雅山后周慎第一个联系的人是林有锦,姜勇生病住院期间除了师娘在照顾,林有锦也帮了不少忙。 知道周慎要来,所以林有锦提前和医院打了招呼,这才有了让周慎站在ICU病房外远远看一眼病人的机会。 重症监护室外,除了周慎和林有锦,还有不停抹眼泪的师娘,师娘年纪大了,姜勇这一病给她带来的打击不小,她哭得多了眼睛都要哭花了。 周慎站在林有锦旁边打量着师娘,她的头发里多半都长着银丝,加上老伴病重无心打理,头发更白了些。耳边传来师娘缀泣哽咽的声音,周慎的表情凝重,他心有不忍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眉头愁作一团。 “小周……阿野”,师娘双手颤巍牵住了周慎的手,距离近了,周慎已经看到她眼里噙满了泪花。 师娘说:“你能来探望我家老头子,我很高兴,谢谢你……” 周慎明显一怔,愁容僵在脸上。 看来师娘确实是受了打击神志不清了,竟然错把自己认成了周牧野。 林有锦更是吃惊,他探查着周慎的反应,然后和师娘解释:“师娘,他是阿慎,他是周慎啊!” 师娘神情恍惚,目光落在林有锦的脸上又折到周慎脸上,眼里终于有了点神采,尴尬地拍了拍周慎的手背安慰,满怀歉意说:“哦哦,是阿慎啊……我年纪大了眼神也不行了居然认错了人,阿慎啊,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不会”。 周慎永远能保持体面,他谦逊有礼道:“您快去休息吧,这段时间照顾师父您一定很辛苦,这里有我和师哥在你放心,有任何情况我们再通知您。” “是啊”,林有锦也附和说:“您回病房睡会吧,这几天您守在师父身边也没睡个好觉,这里有我们您就放心吧,师父不会有事的。” “好好好”,师娘抹了把眼泪,转身颤颤巍巍地走向了病房。 “阿慎”,林有锦看向周慎说:“我们聊聊吧。” 周慎抬了眼皮看着林有锦,抿紧了唇角。 刮起了一阵风,周慎和林有锦并肩立在医院的天台上,居高临下望去,底下是一片混沌的城市。 远处几幢高楼林立,与城市大面积的自建楼形成矛盾,城市主干路上车流不息,然而整个城市像是被雾霾笼罩般,渐渐失去了活力。 与临江这样的新兴城市不同,雅山市曾经也有过辉煌,但随着沧海一粟不断变化,雅山这座城市就像是耄耋老人蒙上了沧桑,它止步不前,逐渐被后起之秀超越,渐渐地就被遗忘了。 毕竟是自己曾经待了十多年的地方,可以用故乡来称呼了,可此刻的周慎明显已经对这里失望。 具体的失望是什么时候?大概就是从他的母亲周月清去世之后。 周月清去世那年周慎只有八岁,他被人从老家镇上接回了雅山市区,后来又辗转去了老家镇上的孤儿院。在那里他度过了十个年头,十年里少年变得孤寡低沉,他封闭自我不与任何人交流…… 奇怪的是那些时光早就过去了,也已经被淡忘了,但每次不经意间想起,还是会觉得有空缺,那处空缺就好像是冬日的冷阳,再也再也温暖不了他的世界。这个空缺甚至已经到了偶然想起都会觉得余生都不会再治愈的程度。 风刮得越来越大,周慎也越来越清醒。 身旁林有锦迎风点了一支香烟,风太大,打火机点了几次火才点燃了香烟。 林有锦抽了三口烟,突然叹了气说:“师父这次怕是挺不过来了。” 周慎的表情都是苦涩的,他盯着林有锦抽烟的动作,目光随着林有锦抽烟的动作移动。 林有锦喷了口烟雾说:“姜局早些年心脏就不好,前几天急性心衰发作做了场手术,还在观察期病情又突然加重,虽然说之前几次发作比较幸运没出什么大问题,可这次不同了,医院已经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医生那边也建议我们早做准备了。” 周慎迎风而立,身体已经有些颤抖。 然后他听到林有锦说:“我已经请了假,师父师娘无子无女,万一……师父的身后事就由我来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