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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种种确实不足以媲美原来那个表面光鲜亮丽的家,但在徐觉看来,陈谴在哪里,哪里就是他的家。 这边打车难,徐诀到路口拦车,司机从后视镜瞥他,说:“小伙子,我这都准备调头回家过节了。” “都让我上车了,不就是想讨个加班费么,”徐诀扣上安全带,“万灯里东门,走他!” 路上见不了多少辆的出租车在万灯里各入口附近围了个水泄不通,擎等着凌晨抢生意。 东门挤得最厉害,ELK往日生意再好也比不得过年这几天,尤其六楼一圈儿灯全亮了,纱帘挡不住人影交叠,白玉盘供不应求。 陈谴拎着瓶兑水的啤酒走来走去找目标,盘算着再灌一个就回家过年。 眼睛瞟到暗角的卡座,他皱了皱眉,袁双胆子居然大到敢在众目睽睽下坐酒樽了,有些老板就爱玩这口,不满足看小鸭子用上面那张嘴灌,得用另一张嘴坐进去翘起来喝。 手臂一紧,陈谴回过头,被一个面熟的男人拽进了另一个卡座里。 “盯你挺久了,”那男人鼻梁上架着细框眼镜,笑起来很斯文,“喝一杯?” “孟总?”陈谴认出来了,这不就是上次被几个大学生拉赞助的企业负责人,“来吧,喝多少您定。” “你上次太不厚道了,”孟总轻叩桌子,马上有服务生端来餐牌,“说灌就灌,幸好那次赞助带来的效应回馈还算不错。” “这不是帮您圆了件好事嘛,”陈谴含住瓶口,不沾酒,双唇裹住瓶沿儿套了一下,眼尾像飞桃花,“我也没想到您这么不经灌。” 这句话无疑是在挑衅,孟总扬手点下两扎黄啤,陈谴煽风点火:“多点一扎能送一瓶新进货的白啤。” 酒上了,孟总亲自拿钥匙串上的启子撬开白啤瓶盖,冲角落那边抬下巴:“那边的游戏叫什么?” 陈谴顺着对方的视线瞅一眼,实话道:“坐酒樽。” “你会不会?”孟总问。 陈谴食指绕着瓶口揩一圈,伸舌舔去指肚沾上的酒液:“孟总,您不数数他们那桌多少个大老板,六个。这绝活儿表演费很贵的,您一个人给不起。” 三番五次被看低,孟总沉了脸色,手指往瓶口里戳了戳,问:“这个呢,你要多少钱?” 陈谴轻笑:“用您的手,五万八。用您的兄弟,得翻五倍。” 瓶底磕上桌面发出清响,孟总将白啤重重撂在他面前:“你那什么金洞,值当我掏那么多?” 陈谴对对方的酒量摸了个门儿清:“这样,孟总。您把这桌上的全喝了,我带您去卫生间让您用手摸两下,您给验验货看值不值当掏那么多。” 孟总霎时抬眼:“说话当真。” 对方喝不了白的,陈谴主动包揽送的两百毫升装小白啤,剩余三扎黄啤都推到桌对面。 “孟总,”陈谴含下一小口白啤,“您上次塞了我名片,您记不记得?” 就这工夫,孟总已经灌下半扎酒,镜片都泛起了雾气。他从镜框上方用视线猎取陈谴:“生意人递名片顺手的事儿,哪记得那么多。怎么,你上心?” 陈谴来麋鹿做小蜜蜂这几年收的名片不计其数,名片上印的什么公司名儿他都牢牢记在了脑子里。 他咬着瓶口,含糊道:“上什么心啊,我们做这行的又不了解这些。就是觉得,派恒科技,听上去很有派头。” “听不懂最好,”孟总猛灌下一大杯,抓住陈谴的小臂用力一拽,“你是不知道我们老总……” 三扎黄啤去了俩,陈谴舔着白啤,才喝了不到四分一。 他半阖着眼装懵懂,桌下用指尖在大腿上撩着字眼儿。对赌协议、虚假业绩、合同诈骗…… 还没记住下一个关键词,桌边戳了个人,垂在裤腿边的手正攥着个单词本。 陈谴顿时忘记对面那喝得双脸潮红的孟总说了什么,他顺着那只手看上去,一双佯装醉意的眼睛里晃入了徐诀的脸。 徐诀谨记着自己答应过陈谴要用文明的方式解决问题,所以他再冲动也不像上回那般生拉硬扯将人带走,再气恼也克制着力道将别人握在陈谴小臂的手拂掉。 孟总手心落空,不满地瞥向他:“你谁?” 徐诀托起陈谴被抓过的那只手,袖子往上一捋,意料之中看到了红手绳下的骇人指印。他知道陈谴的皮肤易留痕,也知道喝醉酒的客人脾气多蛮横,却不知道这种接触行为在陈谴的日常工作里占比到底有多大,而他明知这种情况无法避免却忍不住计较是不是心眼太小。 手松开,那截袖子又滑了下去,徐诀将那瓶白啤从陈谴指掌中轻轻抽走搁边上,说:“我在外面背了八页单词。” “还读书呢,小孩子能不能滚回家玩泥巴别掺和这种地方?”孟总喝大了,管不住言辞粗俗,攥着张红票子用手背搡这人身躯,“行了行了,给你上别处买零嘴儿,赶紧滚蛋。” 徐诀不动如山,垂着眼盯紧陈谴,他平日复习英语时常被陈谴监督,陈谴不会不清楚八页英语等同于他在外面候了多久。 良久,陈谴移开眼,从孟总手里抽去那张红票子,说:“你先回家等我,我很快回去。” “陈……” “你乖。”陈谴攥皱了一张纸币,如果顺利,估计今年就能辞掉这份破工作,以后谁爱干谁干,但现在不行,“听话,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