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都市小说 - 替身也要爱岗敬业在线阅读 - 第10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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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那老爹醉醺醺地一头栽进村头臭水沟,丢了命。

    大姨、大姑、三叔、二舅,都是真心对他好的人,一定要供他读书,但偏偏一个比一个穷,几家也难凑出来学费。

    他爹妈竟已经是兄弟姐妹里混得最好的,却偏偏也是走得最早的。

    草草给他的死鬼老爹办了丧事,张扬一滴泪也没落。

    他拿了全额奖学金和政府的补助读了县里最好的高中,自此不再需要人接济。

    大学也一样,他成绩优异,是县里第一个能上Q大的人,人人都说他有用,说他光耀县中的校名,光耀了他那不知道阔没阔过的祖宗。

    可张扬顶着数条街失望责备的眼神做了个不孝子,读了C大。

    他想什么叫不孝?

    失节事小,饿死事大。

    Q大没有作为处在全国金融中心C市的C大那样阔绰,C大愿意无条件承担他大学四年的所有学费、住宿费,甚至每月发放800块生活费。

    张扬只思考了一天,就拒绝了足以光宗耀祖,被十里八乡作为一辈子谈资的Q大,背着个破蛇皮袋去了C大。

    来人愿意捎上张扬现在就入住C大宿舍,省下这个穷小子的车票钱。

    张扬不喜欢读书,每回交学费,他得从上一个学期开学就开始未雨绸缪,整个假期不得停歇,写几十份暑假作业。

    他知道自己做的不是老师口中好孩子会做的事情,可他要读书,读书得花钱,那些钱很少,对于他来说

    很多。

    攥在手里的一毛一毛的钞票是他永远都不能忘掉的贫穷的耻辱印迹。

    他不要再过自来水就着窝窝头吃两天,一个白面馒头都已经算是过年的日子。

    张扬下定决心要赚钱,他也想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为了换不换手机纠结,为了吃肯德基还是麦当劳纠结,他只有一个一百来块钱在二手市场上收来的碎屏智能机,他一次也没吃过汉堡,他的世界里只有窝窝头和馍。

    张扬利用所有课余时间兼职,他的室友黎里和他一样,好像也很缺钱,他做什么都和黎里一起,但是他看得出来,黎里和自己不一样,或者说黎里身上淡然的气质告诉张扬,他和张扬不太一样,他不是自私的只为了自己的生活求的财。

    后来黎里不再和他一起,他知道对方遇见了什么人,他不会越线窥探,那是黎里的生活。

    张扬只愿黎里过的好,但张扬还要继续自己的生活。

    张扬知道学校新来了个大一学弟,长得惊为天人,成绩优异,学校的新任校草楼已经盖了几万层。

    这些与张扬无关,新任校草本应与张扬无关。

    学校的有些志愿活动会有补贴,一天40块,张扬偶尔想找回一下自己善良的人格时,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工作的时候,回去参加。

    那天下着小雨,志愿队非要去山里的景区捡垃圾,路很滑,一个不注意就会摔下去。

    领队的提醒了一遍又一遍,张扬很不理解,既然担心为什么一定要在这样的天气出发,不过他好歹还是守信用的。

    只是总有人不注意,一声尖叫之后,张扬就已经顺着山坡滚下去,细细碎碎的小石子划在他身上,真他娘的疼。

    张扬也不知道着了哪门子魔,要去做这个好人,又偏偏身体反应速度一流,在众人还没回过神之前就把那女生拉开,自己因为惯性摔了下去。

    再次醒来时,周围都是吵闹声,雨下大了,一个男生说要带他先走,他想是谁这么多管闲事。

    模糊中努力睁开眼睛去看,嚯,不亏,这男生还挺帅,虽然张扬喜欢板正的妹子,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帅哥他也是能欣赏的。

    帅哥冷着的一张脸上出现不兼容的焦急表情,艰难地背起他往山下走。

    张扬想说兄弟你扶着我就行,却在对方的宽厚脊背上睡了过去。

    他想起自己的死鬼父亲唯一背过自己的那一回,也是这样摇摇晃晃的,父亲的身体甚至还没有这个不知名好心人同学坚实,却真的挺暖的,张扬感觉挺暖的。

    不知道那人走了多久,等他醒来的时候,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他的鼻腔,转头一看,隔壁病床上的应该就是背他的好心人。

    糊里糊涂的,上一个称呼还是兄弟的男孩子看他醒来就抱着他哭,说自己已经注意他很久了,自己喜欢他。

    又来了遍全方位的自我介绍。

    嚯!

    张扬被惊住了,恨不能再晕过去一回,这么突然?

    不过这位好心人似乎就是盖了几万楼的新任校草楚明远,确实帅,以及对方似乎不介意把自己的伤疤展示给他看,这不是巧了嘛,他俩都父母双亡。

    黎里糊里糊涂地答应了对方糊里糊涂的表白,自此就多了个便宜男友。

    他以为会对楚明远呼来喝去,以此弥补自己过去二十多年所有的缺憾,等到对方厌烦就继续一个人走下去。

    只是张扬竟然没有料到自己不忍心,楚明远对他实在太好,好到张扬想到的所有恶劣的行为都没来得及做,对方就已经主动奉上了所有他缺失的爱。

    这下子张扬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索性把自己全部交出去吧。

    张扬反反复复地说着同样的话,在出租屋吱呀作响的床上,在老旧泛黄的沙发上,在冷热交替的浴室中他轻轻地呢喃着,明远,明远,抱紧我,抱紧我,你尽可以给予我暴烈的风雨,尽可以摧毁我,废墟之中会有生命,我会新生,我会新生,在你的暴烈中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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