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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的冷气吹着赵尤的脖子和脸庞,他不由想到了昨晚他握住的筱满的手,他的手有些冷,或许,思考爱的本质根本毫无意义,他现在就只是想去找筱满,接下来他们之间会发生的一切,顺其自然,他都会接受。 他就接受那会发生的一切。 第二十五章 (下) 筱满关上了包间的门,走到屋里摆着的一张小方桌边,看着单穿了件白背心,佝偻着坐着的老姚,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了。老姚对他笑了笑,又赶紧看向了桌上,脖子往前伸得更厉害,方桌上方的吊灯将他下巴和唇上那些发白的胡渣照得一根根清晰可见。他那两条发白的眉毛渐渐往眉心挤去,煞为苦恼的模样。筱满便拍了下坐在他边上奋笔疾书的尹妙哉老姚在看的就是她正写的那些龙飞凤舞的字,他的苦恼似乎也是这些字引起的。筱满说道:就先这样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尹妙哉停了笔,把压在手腕下的纸先给筱满看了看:那就先问这么些? 筱满一瞅,尹妙哉列了两个问题,第一个问:您见过画像上那男的吗? 第二个问:铃铛有没有和您提过,在新东方教书的时候遇到了什么怪人怪事? 筱满把纸片转了个方向,推到了老姚手边,比手画脚:您看看,看一下。 老姚眨眨眼睛,搔搔头皮,尹妙哉啊了一声,赶忙将手里的笔塞到他手里。老姚冲他们笑了笑,慢慢吞吞地在纸上写字。他像抓着一捆柴火似的抓着那只圆珠笔,每一笔每一划都写得很认真。尹妙哉心急,索性坐到了老姚边上去盯着,他写一个字,她就念一个出来:字,识,不多,慢 尹妙哉忙摇头摆手,连连做请的动作:没事,没事,您慢慢,慢慢。她看了看筱满,遗憾道:应该找个手语老师的。她道,我们不着急的吧? 筱满点了下头。他和尹妙哉都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老姚。老姚像在写作业,把答案都写在了尹妙哉出的题边上。他写的是没有。和没有和我门提过,室友说,她说有人跟她下学,后,发现,是学生。 学生?尹妙哉戳着那学生二字,一抬眼,凛凛地看着筱满,胸膛起伏,有些紧张,有些兴奋。她写道:不是画像上这个人?有没有人看到过画像上这个人跟踪过她?有没有人看到过那个跟踪过她的学生和画像上这个人在一起? 老姚摇头。筱满想到了几个问题,换他问了:哪个学生,她说过名字吗?被跟踪过几次?大约是她失踪前多久之前发生的事情? 尹妙哉对他道:跟踪她的就是曹律吧?要给老姚看看曹律的照片吗?还是打听下姚铃铛当年那个室友的联系方式? 筱满做了个少安毋躁的手势,尹妙哉吞了口唾沫,老姚回复了:名字,不知道,有一次,跟回家,问小区门卫,不知道,失前一个月。 筱满写道:她失踪前一个月是不是不打算继续教英文了?之前教英文是为了补贴家用? 老姚看了这问题,做起了气喘的动作。筱满写:之前家里有人突然生病了? 老姚又是连连点头,一把握住了筱满的手,指着纸上的室友两字不停敲桌子。筱满会意地点头,道:好,好,您给我这个室友的联系方式。 老姚摸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筱满和尹妙哉都记下了那个号码。老姚这会儿也显得有些紧张了,他急急写:是不是,线所??? 筱满把那写满问题的纸翻了个面,那另外一面就是老姚自制的传单了,他在那男人的画像边上写道:谁见过他? 老姚的手半抬着,在空中颤颤巍巍的,他摸到那按键式的手机,按了又按。他翻开的是手机里的通讯簿,一会儿按到了小区陈门卫这个联系人,一会儿找到了麻将馆张老板这个联系人,还有洞庭湖送水小袁。 尹妙哉写道:这些人看到他们在小区门口说话?有人听到了,知道这个男人和铃铛说过些什么吗? 老姚指着前半截问题猛点头,指着后半截问题低下了头,搓着那传单上的男人画像迟缓地左右摇动脑袋。他发出哎的一声,极不甘心。他手臂上的皮rou亦跟着摇晃了起来,他脸上的皱纹忽然更深刻,两颊愈发凹陷,脸上阴影重重,他看上去像是七十多,八十多了,但是筱满记得他今年应该才只有五十多岁,该是个壮年人,他的臂膀看上去确实是很有力的,只是光看他的脸只是此时那吊灯光无法笼罩及他全身,他显得羸弱,枯瘦,如同一张蜡黄的皮囊包裹着一块放干了血的死rou。 他很像死在林悯冬和曹律手下的那些被害人。 老姚这时抬起头看着筱满,仿佛是为了告诉他,他错了,他还活着,他的心肝脾肺肾还都好好地寄存在他的身体里,他还有气,还能呼吸,只不过他活着,和他那被人割破了嘴唇,挖开了身体的女儿,抹上防腐的液体死去的女儿没有任何区别。他们的时间同样地停在了十二年前的某一刻。那死神莫名其妙,无缘无故地降临地那一刻。 筱满一阵反胃,老姚又敲打起了桌子,嗯嗯哦哦的胡喊着,指着画像上的男人,将手腕并拢,干瘪的脸上堆出了一个老实忠厚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