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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家死期将近,他离开了医院和家里,坐在空无一人的列车站台上,带着墨镜也遮不住他英俊的面容,柔和的眉宇像是融了一整个春日里的雨水,温润却又忧愁。 女孩撑着把雨伞站在屋檐底下,然而天空上却一滴雨也没有。 她从白天站到黑夜,路灯滋滋没有亮起来。 ——很久以前我想过我们在一起的场景,也想过我或许有一天会突然不爱你。我或许因为你的缺点对你越来越不耐烦,你或许介意我的过去对我越来越鄙夷。然而我怕我对你的爱消失得悄然无声,明明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明明手心里还记得你给我的温度,明明我还记得你教给我的第一个声音。我告诉我自己你已经不重要了,心里可以很平静地去接受除了爱你之外的其他感情,再也不去想我能在你心里占有的位置(1)。 我告诉我自己,我们彼此都没有放弃。你离开只是因为我不爱你了。 …… 唐黎的眼睛不知不觉居然看的有些湿润了,他的心里含着无法言语的动容,他突然想放声哭泣把一切都宣泄出来,却又像是被严严实实堵住了,如涓涓细流被石头拦腰截断。他轻轻擦了擦眼角,把电影看完之后收了起来。 他打了一个电话,这些年他还是有工作的,如今他的工作是做一个小学的音乐老师,每个礼拜只需要去上三节课就可以了,然而他如今给校长打电话只为辞职。做完这一切以后他把钥匙上,锁好家门出去了一趟。 他又再次去了乐芙兰那里,今天并不是就诊的日子,对于唐黎的到来乐芙兰表示很奇怪也不太乐意。 乐芙兰有着一张如童话主角一般的脸,然而这个主角不是公主,而是公主她后妈(……)。她的面容极为妖艳,黛青色的眉毛被眉笔精心画过显得柳叶如丝,皮肤白皙如同冰雪甚至没有血色,黑色的波浪卷风情万种带着柔亮的光泽魅惑人心,嘴唇如同最娇艳的露水玫瑰一般诱人。更令人觉得蛊惑地是乐芙兰的左眼角有一块小指甲盖一半大小的菱形胎记,远看像是泪痣近看却如同魅影。 乐芙兰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Lee,我记得我警告过你,若是可能的话你最好接受治疗并且一直在床上给我躺着。” 唐黎故作轻松:“乐芙兰小姐,我觉得我好极了,根本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乐芙兰眼光一寒:“若是不打算听医生的话,你或许可以一直觉得好极了到你无药可医为止。” 唐黎轻轻叹气:“乐芙兰,我的姑娘……” “别那么叫我。”乐芙兰面如死水,“你没有大我几岁,我是你的医生。” 唐黎耸了耸肩,他长的玉面如画,这么一看简直风流又潇洒:“我是来向你请假或者告别的。我可能要外出一趟,而且以后都不会经常呆在纽约了。” “什么!Lee你这是作死你知道吗?你要去哪?” “好莱坞,以后说不定是巴黎,说不定是鹿特丹,说不定是曼彻斯特,或者金陵。” “你知道你自己身体是什么样子吗?你怎么可以这么胡闹?有些地方你是去不得的,你以为自己现在表面看上去还好就能随便放松吗?你的器官正在衰竭,以前受到的损失导致你现在脆弱不堪,只是因为没有到达临界点所以你才能现在暂时安稳,等到达那个崩塌的底线你就没有任何机会与可能了你知道吗?从你开始接受治疗起就异常不配合,但我是你的医生既然你选择了我就要相信我并且让我治好你!这才是对我应该有的尊重,而不是天天告诉我任性的想法让我来迁就你!” 唐黎露出无可奈何的歉意:“抱歉,乐芙兰。可我并不是要放弃治疗。曾经的我是因为觉得了无牵挂,而现在我的羁绊回来了,我的这个病并不是一天两天能治好的,若是我选择关在一个地方接受手术静养,对于我重要的那个人来说就是一个牵绊。”他盯着乐芙兰,语气温柔的像是一阵清风“他是个很好的人,他的好可以说是我一手打造出来的,在我如今一无所有的时候他就是我的希望与全部。但他现在极为缺乏安全感,若是我的病情被他得知会让他陷入无止境的恐慌,我的治疗过程会对他造成一种拖累与牵挂。他的时间很宝贵,我想让他好好的变强,我也想好好的陪着他,乐芙兰,你能理解我的对吗?” 唐黎的语气像是在哄着一个胡闹的小女孩儿,乐芙兰心里被他温柔的目光融化了一块,但是心里却有些酸楚:“那个人是谁?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付出?你知道你自己的情况么,你用得着这样折磨自己来让他变得更好么?Lee你实在是太让我悲哀了,为什么你凡事就只会往坏的方面想,万一你的病治疗情况很好呢?万一他知道了这一切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呢?你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你总是这样伤害自己吗?” 唐黎沉默了一秒钟:“因为他对我重要到,我不想有任何对他不利的可能性。乐芙兰,你说的意思我都懂,但我做不到,我天生就喜欢这样把一切事情都想好,或许会有坏的地方,但结果总会是我想要的。” 乐芙兰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艳丽的容颜变得极为烦恼,眼角下菱形的胎记像是哭泣时落下的泪滴:“Lee,我不同意,作为你的医生我绝对不同意。” “乐芙兰,我得走啦,我只是来向你告别的,我不能向辞职那样只是打一个电话,我知道这些时间以来你对我的努力与包容,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医科大学的毕业生,现在你已经是华尔街富人名人们都信赖的好医生啦。”唐黎微笑的抱了一下乐芙兰,只是轻轻拥了一下,力度像是落在水面上的一只羽毛,“好姑娘,我知道的,只是你再给我一段时间,我想多陪陪他,直到他变得不再恐慌,直到他不再缺乏安全感,直到我能够安心的看着他站在最好的地方,我就回到你身边,一直听你的话做一个乖乖的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