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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一会就在脸颊旁的一小块地砖上积起小水洼。 任雀定定地盯着他。 楚虞使劲够,伸长了胳膊去够,肩膀蹭到坚如钢铁的锁链,勒出道道红痕。尽管很疼,楚虞仍然在够。但还差一点距离,门缝传来一阵风,又把纸吹远了,楚虞手指一颤,他眼睛睁地大大的,泪水又涌出来。 寂静的房间里,唯有低低的啜泣声飘散在空中,那像逐渐放大的钟声,一下一下,终于在达到顶峰时给任雀敲醒了。 他浑身一阵战栗,重新聚焦视线盯着楚虞,一刹如芒在背。 他干了什么?不过为了一张没用的牌匾原稿,竟然闹到如此地步。 楚虞只是一只未成年的人鱼,人鱼对墨汁的气味有着额外的关注,更何况他喜欢洒金纸的金箔,对第一时间到手的猎物有着不可退让的占有欲也实属正常,他不过想要一张纸…… 还说什么‘只要楚虞想要,他什么都可以给’,他这不是,连一张纸都不肯给楚虞吗? “对不起……” 任雀脊背一松,绷住的身躯再坚持不住,万千锁链凭空消失,楚虞身子一滑,从任雀的钳制下脱出。他飞扑着捧起洒金纸,左摸摸右嗅嗅,仔细检查没有损坏,才转头,用红成兔子眼睛的眸盯着任雀。 任雀跪在地上,他的目光虚虚落在碎裂的地砖碎片上,视线猛地聚焦,看到一条淅淅沥沥的血红。那血痕从他手边延伸,一直到楚虞的尾尖。 应该是刚才那一下追赶,永生劫的尖角划破了楚虞的尾巴。 楚虞稍稍收了尾巴,他舔了舔深可见骨的裂痕,连血液一并卷走,露出透明的皮rou切痕。任雀颤抖着目光,缩在地上的身影浓黑一团,头一次显得无助又可怜。他攥紧了拳,轻轻开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他怎么能伤到楚虞呢…… 楚虞把纸按在心口,缓慢地、一步一挪地凑到任雀身边,他嗓子里发出一声纤细的低叫,而后蹭着,小鸡啄米似地吻了吻任雀的脸颊。 “呜……”楚虞拖着受伤的尾巴,把好不容易得来的纸扔到一边,看都不看一眼。他用胳膊环着任雀的脖子,哑着嗓音抬眸,安抚似地发出一连串声音。 ——我不要它了,我要你。 楚虞舔干任雀的眼泪,如此低语着。 “楚虞,我只是……”任雀搂紧楚虞的腰,人鱼的皮肤表面很干,扫着些许木屑,娇小又瘦弱。任雀的心慢慢发疼,熟悉的痛感更甚,感官都变得迟钝。 “你只是自私地,不想让他记起那些被你藏起来的东西罢了。” 无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月光下,男人披着深黄色披风站在门边,望着满屋狼藉,幽幽道。 “但不得不说,每次你来,我这里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啊,任雀。” 第30章 来吧,展示,冰霜无痕的终极用法 白泽环顾遍地狼藉的房间,清冷月光从半开的门扇漏进来,淌了一地银辉。家具散乱倒塌的空地中间,任雀紧紧搂着楚虞,下巴搁在他肩窝。人鱼听见白泽的话音,别过头看了一眼,猝不及防与白泽的目光对上,神情略微凝重几分。 过了几秒,楚虞又变成懒洋洋的样子,用脸蛋贴着任雀的额头,嗓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气泡音。 白泽剪了头狗啃似的白毛,在额前垂了荡漾的一绺,随着偏头的幅度乱摆。他解下披风,挂在门边的挂钩上,叹息一声。 “就算有要事找我,也不能搞得一团乱吧。” 白泽不大会责备人,说话温温柔柔,连抱怨都像裹着棉花。他见任雀抱着楚虞站起来,轻手轻脚地把人鱼安置在榻上,单膝半跪,用掌心托着他的尾巴根。 “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任雀仰着脸,窗外迷蒙的月光倒映着他的眼睛,让精致的面部轮廓额外出挑。楚虞两手拄在床榻的垫子上,欢快地点头,尾巴尖一甩一甩的。 “白泽,你的松香玉露呢?”任雀走向白泽,连百年没见后的寒暄都省了,拿出一副当家做主的傲慢劲,开口就要。 “我给你伤药,你可得给我收拾屋子。”白泽警惕地觑着任雀,生怕他一个抖机灵要反悔,等到任雀再三保证,他才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伤药。 任雀打开铂金盒子,淡香的伤药油脂通体晶莹,他用手指挖出一大坨,在白泽心疼的叫唤声中,涂在楚虞的尾巴上。 “我说,就这点小伤,真的用不着松香玉露这种顶级药品……”白泽挑着眼珠子,任雀每挖一块就像在他心上开了一刀,他奋力捂住胸口,隔着远远的,持续念叨着。 “以后通通赔你。”任雀把盒子拧上,轻轻抛在桌上,他揉了揉楚虞的头,转身撸起袖子准备帮白泽收拾家。 九昭和阿倩早就听见屋里的动静,愣是不敢进来凑热闹,直到白泽呼唤才敢现身。两人两傀忙活半天,总算把东西复归原位,那条闲着没事的活鱼就在榻上盘着,举着小旗给他们加油助威。 “总算收拾完了,但我前几天淘回来的提灯怎么没了?”白泽不擅长干体力活,他一屁股坐在地砖上,气喘吁吁地抖着衣服上的灰尘。 白泽热衷于收集稀奇古怪的东西,流连于二手集市和古董店,家里本身就是大型藏品储物库。索性他回来的早,又把贵重东西缩在箱子里,才避免在刚才的浩劫中损失太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