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玄幻小说 - 妖怪酒吧营业中在线阅读 - 第5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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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向前追了一步,可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岳寒突然发出一声喃喃梦呓:

    “师兄……”

    这声呼唤在战场之中可谓弱不可闻,仿佛刚刚睡醒的孩子意识朦胧之际的咕哝,尾音软和,不带任何执拗的意思。

    可就是这么一声,仿佛在岳沉舟心尖踢了一下子似的,整个心脏霎时间软了下来。

    他前进的脚步犹豫了一下。

    ——那只是刹那间的停顿,短到在这样慌乱的场景下根本发现不了。

    然而白暨就抓住了这么一个瞬间,他的嘴角泛起一个冷冰冰的笑容,身躯扭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就要钻入门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不知从何处闪出一个瘦小的白色身影,竟半点停顿也无,像一颗炮弹一样直劈古井旁,狠狠撞向白暨的黑袍,然后猛然抱住了那具身躯!

    咚的一声闷响。

    谁也没料到紧要关头竟然会产生如此变故。白暨毫无准备,只觉得面门一暗,整个人被一块大石头大力撞开,指尖就这么错开门框,从半空中重重摔倒在地。

    一时间,黑袍被肆虐的疾风吹成片片向上飘飞的破布,他在全身骨骼被拆散又重组一般的剧痛中吐出一口淋漓的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已经因为无以为继的灵力而消失不见了。

    即便是白暨,也没想到竟在最后关头受阻,不由恼火地回眸,黑色长发如长蛇一般纠缠舞动,脸颊与前襟密密麻麻沾着红褐色的血迹,说不出的森气寒寒。

    “不……不许跑!”

    钟能被肆虐的魔气折磨地痛不欲生,一头淡到几乎变为纯白的头发在黑气中格外醒目,他急促地喘息,双手死死扯住黑袍的下摆,声音嘶哑,尖利到不像从他嘴里发出的一样:“你改了欧阳家的地势,害了欧阳家的后人,还伤了……伤了岳师,你不许跑!”

    作为一只怯懦胆小的鼠妖,他一辈子不曾如此大声地说过话。他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恨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不好好修炼术法,为什么如此弱小,仇人就在眼前,却只能躲在别人身后,永远做一只躲在暗处的老鼠。

    钟能,最好的护家神,你配吗?

    你配吗?!

    白暨原本自恃了解岳沉舟,没料到千年过去,这人竟不似当初在帝师座下之时那样识大体,几句话就要动手,已然让他吃了瘪。如今又被区区一只老鼠坏了好事,不由怒从心来,冷笑一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自量力!”

    接着,他的身体再一次发出痉挛一般扭曲的抖动,双手五指屈起,在意识脱离之前爆喝一声,翻身而起,黑袍骤然鼓起成球。

    事到如今,他居然想用自爆的方式逃跑,丝毫不在意这只枭阳的死活。

    下一秒,黑袍在狭窄的后院里轰然炸裂!

    狂卷的气流中,黑红魔气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突然凌空凝成无数血点,宛若牛毛细箭,万箭齐发,齐齐向钟能的心口弹射开去。

    危急时刻,岳沉舟一转身,利落收回手中气流,另一只手迎风抛出一颗玻璃珠样的东西,瞬间化作一个小小的银色屏障,光线如伞,在混乱之中笼在了钟能的头顶,强行帮它挡去大部分的攻击。

    然而还是有少数血点如蚂蟥一般,见rou就钻,狠狠叮进钟能雪白的皮肤。霎时间,他仿佛被丢进真火丹炉,被看不见的烈焰包裹焚身,皮肤rou眼可见开始发黑剥落,直至血迹斑斑。

    钟能狠狠咬住自己的唇舌,咬到鲜血淋漓,不让痛苦的呻吟声流露出一星半点。

    全身上下都在爆发疼痛,痛得他甚至不确定这种痛到底是不是幻觉。

    眼睛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了,只知道凭借本能死死揪住手中最后的布料不放。他的视野里开始出现大片光斑,就像有什么人用强光手电筒直射他的双眸似的,照成一片濒死的白光梦境。

    这片白光如海底的水一样,逐渐包裹住他的全身,给他带来了一种温暖而甜蜜的错觉。

    意识跌进光源,沉沉逆流而上,在最深处的地方,他看见一张苍老、慈祥的脸。

    老人手中端着碗看向它,露出显而易见的被吓到的惊悚神色。

    这种表情它再熟悉不过,随后,就会逐渐浮上厌恶、轻蔑、恶心,然后就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逃。

    不用多久,宅子里就会响起怒骂声,如同催眠铃一般,成为它生命的终止符。

    可老人只是叹了口气,吃力地蹲下身子,把碗放在墙角。

    随后,他坐在门槛上,道:“还当这宅子偏僻,不会闹鼠,如今看来,你这鼠倒是不挑,也不知怎么往这山里找人家,不到城里头去,怕是吃不饱哩。也罢,也罢,今日不宜杀生。”

    对着一只吓呆的鼠,老人絮絮叨叨了半天,也不知说给谁听。

    只是它模模糊糊地知道,自己大约是捡回了一条命。

    斗转星移。这家的主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它躲在水沟里,藏于房梁上,在屋里最阴暗的角落生活,瑟瑟缩缩的,一躲就是许多许多年,居然就这么苟且偷生下来。

    直到有一天,再睁开眼的时候,它赤裸身躯,满心迷茫,看到自己的手掌抽成了修长白皙的嫩笋形状,如同宅子的主人一样好看。

    他被宅子的主人从水缸后面落灰的垃圾堆里带了出来。

    他来历不明,长相怪异,凭空出现在深山之中,口不能言,懵懂的就像一个初生的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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