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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没有人来。 于是孤不再盼,不再盼着能有人从外面开启那叙旧未有人开启的门锁,孤学会了在泥地里打滚,学会了躺在院落中唯一的青石板砖上头顶顶地,透过门缝去看外面一成不变的青砖红墙,去数屋顶滴落的水滴。 第五年过后,孤学会了怎么犁地,孤能搬起地上的时候,将他们挪到新的地方。还敢从高高的房顶跳到泥地上,大哥哥总会在孤即将落地的时候接住孤,他不会生气,只是转日院落中就多出了零散的小石头,还会有摊平的沙子给孤玩耍。 第六年,送饭的人换了又换,孤已经将这座四扇窗一扇门六根顶梁柱老房子转了又转。其间周长只有五百步,那一百块儿青石砖瓦也被孤从土里挖了出来,推来推去又从新埋入地下,却不再是笔直通向房屋的模样。 可是大哥哥不见了,孤把院子寻了个遍,也未能找到他。 孤躺在石头地上,透过缝隙去看外面的人,去看那一成不变的红色宫腔,去看那俗到厌烦的金色屋顶,去看长满青苔的石砖,去看他送饭之人眼中难以遮掩的丑陋与厌恶,然后孤笑了起来,很开心。 第七年,孤在黑夜之中等来了一个人,一个肢体残缺的男人,一个没有了能力却心怀恶意的怨鬼。他每隔几天就都会抬着一个女子从门前经过,每一天都会打开小小的洞,塞入饭菜给孤。孤看着他的怨恨与愤怒,看着他的偏执与憎恨,叫住了他。 他不是孤的英雄,可他能够给孤带来太多东西,能够给孤带来温暖的衣食,能够给孤带来干燥的被子,他还给孤带来了外面的消息,所需的不过是一个皇子的臣服,一个前太子的卑躬屈膝。 凛冬过后,孤身边有了一个能够交易的人,他在偶尔想起的时候踏足这一片被遗忘之地。即便做的越发过分,可那又怎么样呢,孤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地位与身份,在这冰冷的皇宫中,剩下的也已经不值钱了。 如果那些不值钱的可以换来身份,如果这被抛弃的能够换回地位,孤又为何不去换呢? 孤想要找到大哥哥,想要听他每夜重复着孤讲给他的故事哄着孤入睡,孤想念他搂着孤的温度,想着他拍着孤的动作。孤想要看他因为孤胡闹纵容的笑容,想要听他和孤说别闹了时带着笑音的话语。 如果孤只是一个废太子,孤什么都做不得,也什么都得不到。 第九年,他对孤不再只有折磨,他问孤是否愿意随他离开。他已经到了苍老之年,他的干儿子是皇子身边的太监。在这个早已将孤以往的皇宫之中,孤如果愿意,可以随他离开,天南海北,他都可以带着孤。 孤曾渴望有一人,像是故事里救人于危难的英雄,从天而降出现在孤的面前。他不需像是书中那般威风凛凛,不需像是书中那般仪表堂堂,不需像是书中那般武功高强,也不需像是书中那般权势逼人。 只是希望,有一人来打开那扇锁死的门,然后带着孤离开。 可是没人来。 甚至这扇锁死的门,缚住了孤的步伐,挡住了孤的视线,他藏起了孤的大哥哥。 没有人能帮孤找到孤的大哥哥。 这世间本就没有英雄。 若不曾在孤低声乞求时到来,若不曾在孤满心绝望时降临。 如今孤满心苍凉,如今孤满目疮痍。 那些受到的□□,那些自甘堕落的阴霾。 孤又怎会当他不曾存在呢? 孤又怎么会甘心就这么离开呢? 母后和阿姐离开呢,外公与舅舅们,还有孤的小伙伴,可都在地下看着呢。这路上阴冷孤寂,无人作陪怎么可以。母后说会等着孤,说她一直都在看着孤,她最不喜欢安安静静的环境了,所以孤要找些人陪着母后与阿姐,与她们作伴。 “孤想要见一见小九。”要十年了,母后,孤不等了…… 马上便是第十年,母后:“只要见一见小九就好了。” 后来? 后来孤等来了一个意外之喜,他像是孤曾经的模样,天真烂漫,满眼皆是孩童的稚嫩。 怎么会不喜欢呢? 那么干净的小八,就像是孤曾经的模样啊。 第十年,孤杀死了小八,杀死了折辱孤的家伙。 “母后,你可有好好的看着儿子?”靠在大树上,头顶是风沙沙的声音,如母后漫不经心的敷衍,敷衍也好,应付也罢,那都是孤的母亲,给孤的回应啊,“母后,那个男人终于死了,你可愿意在九泉之下看见他?” “多是不愿的吧,只是母后啊,您还需要再忍耐片刻。只需片刻,待到世人看着他的棺下了墓,他便不会再去干扰您了。”抚摸着身侧暴露在地面之外的树枝,“真的只需片刻,所以母后,你莫要气儿子无用。” “儿子知你一个人寂寞,这不已经把小八送下去陪母后了么。儿子很喜欢小八,他像是儿子还没脏了的样子,那么天真可爱。他也喜欢儿子,所以母后可不可以稍微,把小八看成是儿子照顾?” 五年太子,十年□□。你们既然不在孤需要的时候来,不在孤需要的时候伸手,孤便也不会对你们伸手。那你们既嫌弃孤的身份,甚至愿意去等一个虚无缥缈的孩子,也不愿意牵扯到孤的身上,孤也不与你们客气。 如今孤不欠这个王朝什么,不是孤挪空了国库以至再无钱粮可以救济灾民,不是孤极尽奢华以至于内外皆是腐败之气,不是孤热爱权柄以至皇子之间争权夺利朝O政阴暗,也不是孤没有学识只靠家室坐上了高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