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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 他偷偷抬眼看着谈风月,没想到这人做什么事都老神在在的,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可单按骨龄算来,竟然还是个弟弟。 谈风月捕捉到了他那意味深长的视线,被看得有些发毛,暂时压下了心头的不解,“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偷看被抓了个正着,秦念久干咳一声,没敢叫他弟弟,只道:“想你年纪轻轻就能有此般修为,实属天纵奇才。” 他不过是拿漂亮话打个掩护,谈风月却半点没被吹捧了的自觉,表情无比自然地点了点头,“嗯,的确。” 秦念久:“……” 这人难道就不知道自谦两个字怎么写么。 接不下话,他无言地撑头看着谈风月,突发奇想道:“身负灵器、不记往昔……哎,你该不会跟借我名字的那位秦天尊一样,是天生地养的吧?” 若说是天生地养,那他身上的问题也就都不奇怪了。 “应该不会是,”谈风月摇摇头,“我只是记忆有损,并非全然不记往昔。除开些术法咒诀外,还是有些零散的画面在的。” “不过……”他垂下眼,习惯性地抚了抚扇骨,“也不记得具体了。” “零散的画面?”秦念久生出了几分好奇,“比如?” “不过是些模糊的色块,”画面太零碎,自己五十多年都没找出些端倪来,谈风月便也没隐瞒,“依稀,似乎有个人影——” 一听这话,秦念久心底那点将熄未熄的怀疑又燃了起来,玩笑般指了指自己,“哎,说不定那人就是我呢?” 谈风月听了,还当真仔细地看了他半晌,而且还是开了天眼,在审视他的本相。 而后,他认真地摇了摇头,语气平铺直叙中难掩诚恳,“实不相瞒,我这人爱美。能让我念念不忘的定是个美人,万不会是你这幅鬼样子。” 秦念久:“………………” 第十章 过了足有三柱香的时间,秦念久也没再跟谈风月说话。 他闷头挪到了树干的另一侧坐着,手里捏着一沓从农户中找来的草纸,左手执着根沾饱了墨汁的狼毫,在上面奋笔疾书。 谈风月虽然模样像个君子,气质像个君子,实则本性却跟君子二字半点也不沾边,只呆站了一会儿,便大方地跟着挪了过去,垂下眼看他在写什么。 入眼的字是好字,铁画银钩,一撇一捺皆是筋骨,内容却有些不堪入目,开头便是八个大字:“死鬼卿卿,见字如晤。” 紧接着便是些什么句读不通半文半白的“惊心动魄的一夜过后,小爷我已顺利还阳,勿要挂念”、“综上所述,这两块木牌托你送予一个叫做陈温瑜的阴魂手上”、“怎么说也是做了转生以来的第一件好事,没什么东西作见证,就给你烧一抔人灯的骨灰罢”、“逗你玩儿的,一幅彩燕双飞随后就到”…… 如此,洋洋洒洒地写了整整八页纸,除开用了两行字简述了一遍罗刹私的故事,剩下的尽是些废话。 倒是半个字也没提自己。 谈风月看得大方,秦念久写得也大方,半点没有要避着他的意思,落下了最后一笔。 写完了,他啪地一弹纸页,吹了吹上面的墨迹,将其铺在了一旁的木牌与绣绷上面,拇指与中指捻着一弹,拿“无中生有”点了团火,扔了过去。 又是纸又是木头,都是些易燃的东西,很快便被火舌舔成了片片黑灰。 谈风月看着点点黑灰被风卷起,突然没头没尾地道:“那个在阴司等了六十七年的人,是你?” 不知道他是怎么联想到这里的,秦念久奇怪地看他一眼,甩了甩写字写得有些发酸的手,“我说你就信啊?不过是编个说法出来,给她留个盼头罢了……” 边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了那黄衣老道画的道符,抽了三张放在地上,一字排开。 仍记恨着这人方才说他长着一副鬼样子,他语气凉凉地嘲他,“六十七年哎老祖大人,你以为是六年七年?阴司里阴气扰人,要是真等上那么久,估计最后连在等谁都忘了吧。” 树下碎石挺多,他随手拾了几粒,抛起来又接住,又听谈风月问道:“所以,你当真在阴司等了六十七年?” 哎不是,他不过是随口诓洛青雨的,这人怎么就咬死了是他呢? “是是是!就是我!我在交界地里苦苦等了六十七年,等得连我在等人都忘了,当真是好凄惨,好无助啊!”秦念久将落下的石子捏在掌心,翻了个白眼,“——劳驾老祖您高挪贵足,让开一点,别挡着我卜卦。” 谈风月依言撤开了一步,看他扬手将石子撒在了符纸上,低头凝神解起了卦来。 不过几息工夫,秦念久抬头看他,“东南方,五十里外,半山抱谷……是什么地方?” 谈风月颇熟地理,略一思索便给出了答案,“应是红岭山城。” “红岭城?我这壳子不就是红岭城人吗?”秦念久有些惊讶,转眼去看那符纸中较新的几张,“他俩遇上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谈风月也看着那几张新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扇骨,“那道士做了恶事,合该逃得越远越好,怎么会留在离此处并不远的红岭城,陈温瑜又是怎么找上的他……” 甫一回魂就动了一夜的脑筋,秦念久脑子都钝了,有些转不过来,起身伸了个懒腰,“想那么多……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