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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言!”软脾气的少年终于加重了些语气,“大师兄已经占出了结果——况且已那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想也知道当时堑天长老受伤未愈……唉,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总而言之,有大师兄在,只要我们听令行事,便断不会有问题!” “啊,那……” 娃娃脸还想再问,却有人出声制止了他们的讨论,“嘘,别说了。人前不语异事,等会大师兄到了,要责罚我们的。” 几人便霎时熄了声音,闷头喝起了茶。 人都还没来呢,就能怕成这样?秦念久把声音压得比他们还低,“大师兄?该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傅断水吧?” 刚刚才说能惊动傅断水出面的事才是大事,这傅断水就要来了……谈风月揉揉额角,“应该是了。” 秦念久撑起了下巴,“这么说,就是那僵尸王在陈家作乱了?” “不好说。”谈风月摇摇头,“向来只听说‘僵’能控行尸,倒没听说过能侵控生人神思,cao纵他们自相残杀的。但陈家人的阴魂也可能是为它所噬,因而不见了影踪……倒也勉强说得通。” 他抚着扇骨,思忖了片刻,“可它都沉寂了六十来年,为何会重新现世,又是为什么找上了陈家——” “谁知道呢。”秦念久一摆手,截断了他的话音,“就让他们去烦恼呗。” 这是……不打算再管这事了?谈风月面露疑惑,“你……” 秦念久扭过头,懒懒打了个呵欠,“我只是个回来敛骨的,术业有专攻,这除乱克祟的事儿,还是交由宗门人来cao心吧。” 没等谈风月反应,他招了招手,将候在不远处的小二唤了过来,请他温两坛好酒来尝尝。其语气之悠然,神态之放松,仿佛真就只是个过路红岭,在此处歇脚的游人。 居然还真就当事不关己了。谈风月略带玩味地挑眉看着这阴魂——往自己身上揽差事的时候义不容辞,撂挑子的时候又撂得如此果断,还真是……本性难测。 接收到了他满载兴味的视线,秦念久微微一哂,扯了扯自己面上的黑纱,“不是,老祖莫不是忘了,我也是个邪祟啊……招惹不得招惹不得。” 那边坐着的可都是宗门弟子,要是他还不长眼地硬凑上去,指不定被除被克的是他还是那劳什子僵尸王呢。 谈风月稍怔。与这总是笑脸迎人的阴魂待得久了,他还真忘了他内里装着怎样一副怨极煞极的魂魄。 “所以嘛,还是早早回房休息的好。”秦念久起身接过小二送来的酒坛,垂眼看了看坛身上的红封,“春秋尽?名字还挺好听的,不知道味道尝起来怎么样……” 其实他没说的是,不知为何,待在那玉烟宗弟子附近的时间越长,他的心情就越焦躁,甚至于趋向烦懑了,蛰伏在皮囊之下的怨煞之气也隐隐躁动不安,教他心绪难平。 大概是宗门弟子身上自带正气,天克他这个怨煞之身吧。 陈家灭门也好,僵尸王也罢,本就都与谈风月无关,他也乐得清静不掺和,全无异议地与秦念久一同站起了身,“那就早些休息吧。” 天字号厢房设在客栈的最顶层,秦念久提着酒坛缀在谈风月身后,刚踏入二楼的回廊,一低头,便见一个身着月白、腰系玉佩的青年进了客栈。 那青年鼻梁英挺,剑眉俊逸,墨色的眼眸似蕴着寒冰,薄唇紧紧抿起,明明是相同制式、相同料子的月白衣裳,穿在少年人身上是清淡素雅,穿在他身上却显尽了端方贵气,腰间蕴着澎湃灵气的玉佩润美无比,与他出尘的容貌一映照,也显得黯淡无光了起来。 这气度,这装束,不消说,定就是那位玉烟首徒傅断水了。 同样是不苟言笑地冷着脸,谈风月如玉,他给人的感觉却是如冰,虽然样貌夺目,却教旁人根本不敢将视线往他身上多放。 但秦念久显然不在“旁人”之列。 他俯身倚在栏杆上,肆无忌惮地打量了一番傅断水,只觉得横竖都看不顺眼,便也不折磨自己了,将视线收了回来,放在一旁的谈风月身上,许久也没挪开。 谈风月被他看了半天,自觉都快被他给看熟了,皱眉道:“看我作甚。” 秦念久道:“洗眼睛。” 谈风月:“……” 傅断水并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小插曲,径直朝玉烟宗众人走了过去。 一见他来,几个闷声喝了半晌茶水的少年倏地站起了身,施礼的施礼,问候的问候,拿着两枚木牌的那个少年也赶紧将其中一块递了过去。 傅断水接过那天字号厢房的木牌,又看了看少年手中较为朴素的木牌,微微皱起了眉。 少年一见他皱眉,登时大气也不敢出,声如蚊呐地问:“……怎么了?” 傅断水道:“太过铺张了,要间普通的厢房就好。我与你们并无差别。” 少年话音瑟缩,却仍坚持地道:“大、大师兄怎么能住普通的房间……” 傅断水冷冷地把木牌抛回给少年,“换了。” 虽然客栈内人声嘈杂,但秦念久耳力极好,还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忍不住喷笑出声,“假模假样。说什么并无差别,那怎么不自己去换呢。” 他的声音说大不大,却胜在清晰,引得玉烟宗人齐齐抬头看了过来。 霎时间,谈风月几乎是下意识地抽出了银扇,侧身稍挡在了秦念久身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