缔婚 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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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他们要动手捉拿的,可是杨木洪。 谭廷彼时见到他那副样子,便皱了眉。 但待他走了之后,谭廷脑海中禁不住又浮现出他两次来谭家,提醒他要抓的是杨木洪的事情。 谭氏和杨木洪之间的恩怨,并不是什么秘密,但陈馥有的表现也太着意于此了。 若是来提醒他一次也就罢了,又来了一次,是什么意思? 就这么拿准了这一点吗? 谭廷眯了眯眼睛。 他们凤岭陈氏,是不是对此他和杨木洪之间的仇怨,太有信心了? 念及此,谭廷不由将杨木洪的信拿了出来,同时翻出来的,恰就是远在京城的林姑父的书信...... 小小院试舞弊案,竟扯进来这么多人? 谭廷沉默了起来,目光落在书房外间的厅里,眼前陡然浮现出那日柳阳庄老里长,带着好几个村的人,来他这里道谢的场景。 “......虽然世家有祖训、官府有明文,但是这年头还有什么人能当真照着祖训和官府明文办事? “旁的世家是什么嘴脸,咱们这些老百姓再清楚不过了。谭大人着实是同他们不一样的,是真心实意与我们这些寒门庶族做邻里相处的!” 房中安安静静,但这些道谢声却在谭廷耳边响了起来。 他可以庇佑清崡、宁南乃至维平府这大片地方的百姓,但是其他地方呢? 就比如那舞弊案的江西?又或者其他朝野各地? 若是这次,顾衍盛还是没能帮他们发声,这些庶族百姓还能再发出声音么? 谭廷突然有种难言的感觉。 可是,如果他出手去帮,那么帮的,也是那个害死了父亲的小人杨木洪。 这样的人,怎么值得他出手...... 寒风从大开的窗子外呼啸而入。 谭廷负手立在书案前,四面风吹。 耳边风声与混乱的思绪交融作响,一时间是柳阳庄及其他各村人的道谢,一时间又是父亲英年早逝、阖族的哭声,倏而变幻,又成了陈馥有两番来此的有意提醒,以及那杨木洪书信里骤然指认陈氏的言论...... 谭廷思绪如麻,紧紧闭起了眼睛。 下一息,他听到一个嗓音清而淡的声音。 “大爷有没有想过......寒门庶族出身的官员,并非尽是德行有差的小人?” 此声一出,纷杂的思绪消失殆尽,混乱的脑海突然安静下来。 谭廷深吸一气,慢慢吐了出来。 陈馥有今晚便要动手了,他还能再等吗? 他叫了萧观,想到萧观随着妻子出门去了,刚要换人,就见萧观应声上前。 原来是回来了。 谭廷没再多言,直接吩咐了他。 “你带着人跟住陈氏,若是陈氏胆敢今晚杀人灭口......” 他说到此处微顿,萧观抬起头来看向自家大爷。 他听见大爷嗓音极低地开了口。 “不必犹豫,出手相帮吧。” 萧观睁大了眼睛。 “是!” ...... 直到萧观离开,谭廷才想起忘了问他,项宜去了外面的事情。 他只能又把正吉叫了过来,问了才晓得夫人回府就如常回正院去了。 她既然如常回去了,看来是不知道今晚的事情了。 谭廷稍稍放下心来,想到这两日与她之间又变得疏离的关系,心下闷闷。 待晚间吃饭,他想了想,早早就去了秋照苑,只是到了秋照苑,却听说了一件事。 吴嬷嬷道,“夫人晚间不太舒服,已同老夫人说了,提前睡下了。” 谭廷讶然,转身就出了秋照苑,径直回了正房。 庭院里静悄悄的,他在房前放缓了脚步。 房中亦昏昏暗暗地没有点灯。 他轻步走到床前,只是在撩开帐子的一瞬,脑中忽然空了一下。 他转身向房中问去,“宜珍?” 没有人回应。 房中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只有她的书案上,放着一封信,信上压着一只白玉印。 他一时间顾不得她突然替他做好的印章了。 他打开了信,寥寥几字书写匆忙,一眼就看到了尾,但谭廷却眼睛刺疼了起来—— 大爷容禀,事出紧急,项宜不能置身事外,已离开谭家前去报信。 与大爷夫妻三年,深受谭氏照拂,无以为报,项宜已仿大爷笔迹写下休书一封,若事发便以此休书为凭,绝不牵连谭氏。 如是项宜未能归来,只盼大爷日后另娶佳人,花开并蒂,琴瑟相合。 作者有话说: 明天出核酸结果。 晚安,日常晚9点更新~ 第43章 [二合一] 春寒料峭。 夜晚的清崡县薄雾四起,升腾在只有星星点点灯火的旷野之上。 寂静的旷野上,一人一马于黑夜中飞驰,那速度快极了,像一道墨色的闪电,与黑夜融为一体,又在薄雾中隐现。 风将耳边的碎发吹到翻飞,项宜弓身伏在马上,任漆黑的夜吞噬光亮,任风吹刺她的脸颊。 这是她第三次正经骑马,骑得还是从姜掌柜处借来的老马。 可不管是垂老的马匹,还是初骑的女子,都在这黑夜的奔驰之中没有一丝一毫地延误。 他们不敢有任何地延误,就这么一路向着之前定好的河岸接头地狂奔。 项宜眼前禁不住浮现出陈馥有离开谭家时候的模样。 陈馥有是那般的胸有成竹,快马离去,而在此之前,他好些日没有再搜查清崡,还秘密调集了人手。 这意味着,他约莫是从不知何处的渠道,得到了大哥和杨同知与东宫接头的地点了! 项宜哪里有时间犹豫。 同为庶族,她不能似大哥那般隐姓埋名伴于君侧,任凭朝堂辱骂也要为寒门庶族争一口气;也无法似杨同知那般,垂垂老矣仍舍命千里奔波,只为将舞弊案的证据送往京城...... 她能做的太少了。 可父亲被诬告贪污时,尚且有同出寒门的官员,舍了官也要替父亲奔走,如若不然,皇上也不会只判了父亲流放,放过了他们姐弟三人。 父亲还是死在了流放的路上,那些替他说话的官员在这之后,多被排挤,虽未丢官,却也如履薄冰。 彼时,他们肯为她父亲言语,此刻,项宜就不能躲在人后冷眼旁观! 一阵偏方向的风突然裹了过来,将马上的项宜吹得身子晃动了一时,她连忙低身紧紧抱住了马身。 老马似通灵性一般,晓得背上的只是个初学骑乘的女子,在此之前从未如此骑马夜行,低唤了一声,步履越发稳健,却又似还如同壮年时那般,速度未减分毫。 项宜抱着马身,连连感谢抚慰。 就这般一人一马,急奔而去。 ...... 另一边,陈馥有离开谭家,便快马加鞭地将人手清点齐备,一声令下直奔河岸而去。 他已经得到了可靠的消息,顾衍盛和杨木洪会在那处登上东宫的船。 只要他在东宫来船之前,在那接头处将二人抓住,这么多日以来的千里追捕,便没有白费。 如若不然,折腾这些天白费了不说,回到京城回到宗家,他可就难以交差了! 陈馥有势在必得,召集人马直奔那处河岸而去。 ...... 河岸,杨木洪不安地站起身在周遭转了一圈,河上清波一片,还没有船只到来,而他更着意身后,向来路上看去。 远处只有零星的灯火安静地亮着,并无什么动静。 秋鹰叫了他一声,“杨大人都起身看了五六次了,要不换小人守着?” 杨木洪摆了摆手,“只是我总觉得那凤岭陈氏不是善类,我们不会走的这般顺利罢了。” 他这么说,低头拭剑的顾衍盛,手下微微顿了顿。 陈馥有好些天没有动静,确实有些奇怪,所以他才没再耽搁,早早离开。 他不由地又想到了项宜。 如此早些离开,也免得再给宜珍带来更多麻烦。 这次终归是他带累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