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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各防线的防御法阵已毁,笼罩着霄山驻地的诡异大阵尚在,犹如悬在每位猎魔人头顶的剑,离彻底平息还太远。 夏歧从影戒讯息得知,念念所守的裂谷防线尚能支撑,傅晚负责的正北方结界已经崩塌,但有其他七使支援,情况能应付。 他之前额外调出来的那支队伍在各处回援,还护住了家属住宅区。 如今驻地的情形堪堪稳定住了,门主也回来了,夏歧松了口气,向边秋光传音:“接下来怎么办?” “如今是你在统率大局,”边秋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我怎么办?说说你的看法。” 夏歧一噎,不想在这节骨眼争辩,沉默几息,问道:“我只想知道,如今十方阁不仁不义在先,动了霄山这道防线,猎魔人还要继续守着霄山吗?” 他知道霄山防线对云章的重要性,但前有暴.乱的魔患,后有诡诈的敌人,什么亏都是霄山吃了,实在憋屈。 而且不断死去的同门化为阴影,一道道压在他心上,让他有任何布置或调动都要反复斟酌,如履薄冰。 他不知道继续坚持又要让多少同门牺牲,影戒里的报数,是活生生的人命,都有家人道侣甚至小灵兽等着他们回家。 “十方阁行径阴损,怎能指望小人守约,”边秋光不置可否,顿了顿,又缓声反问道,“若是猎魔人撤了,陇州的百姓怎么办?云章的百姓怎么办?” 夏歧蓦地一怔,想起五年前,在他怀里死去的小女孩,还有魔患之下满目疮痍的村庄,才明白自己的眼见太拘于一隅了。 他的嗓音带上涩意,回答道:“……若是失去了霄山防线,那人间便会处处是霄山。” 没有选择撤离,反倒让他松了口气,“百年来,猎魔人的兵刃在魔物身上越磨越厉,霄山防线更是用魔物浇筑坚固,如今既然十方阁与魔物一道进来,便让他们都有去无回,统统留下。” 边秋光颔首,面上罕见露出欣慰笑意,喟叹道:“很好。” 话音才落,边秋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下一息又悬在城墙前的半空,与忽然出现的一道人影剑刃相撞,旷野顷刻铺开一阵凌厉的剑气。 夏歧一愣,见边秋光与人缠斗数招,对方修为竟然与边秋光不相上下,暗红衣袂翻飞,身后的暗夜之中隐有巨兽咆哮。 没认错的话,这人便是徐深。 两人一剑相撞,各自退开数尺。 徐深竟生得有几分文弱书生模样,暗红衣袍更显皮rou惨白病弱,若不是提一柄凶光尽露的剑,倒像是朝堂殿前仪态端庄的文官。 夏歧在陵州落雨集时,听过对方温和有礼,从容不迫的声音,如今一看,与相貌倒是相符。 但此时徐深一身淡然尽数消失,正咬牙怒视着边秋光,话语也仿佛从牙缝间挤出:“师兄,你我同门一场,你当真心肠狠辣……” 狠辣?谁? 夏歧怀疑自己听错了。 近日来假意帮忙,实则围攻,还与魔物勾结的难道不是十方阁?这恶人先跳脚的行径是十方阁一脉相承的么? 不过边秋光这一趟去做了什么,怎么把徐深惹怒变成这样? 边秋光不像夏歧喜欢嘲得人上火,他生性冷傲,对憎恨之人更吝啬词汇,此时神色冷漠睥睨。 “同门,你也配?” 徐深面上隐隐有了气急败坏,似是此番话勾出了淤压心头百年的不甘,他咬牙恨声:“是,在你眼中,又有谁配做你的同门。师承十方阁,竟不修御兽之术,如此离经叛道,师父糊涂……还传授你剑诀,不曾想过养出这等背叛门派的恶犬!” 夏歧听得胸闷,这番是非颠倒,黑白不辩,让他只想卷卷袖子上去打人。 边秋光却如同听到好话一般,毫不客气地颔首承下这番话,还坦言评价道:“师父也教了你,你学不好。” 夏歧一愣,见徐深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便知道边秋光到底老辣,挑了最诛心的地方,直戳对方伤口。 徐深受到刺激,反而安静了,垂下眸喃喃自语:“我从小听话懂事,没犯过一点错,哪一点不如你?处处惹师父生气……” 夏歧总算明白了,十方阁在妒贤嫉能中横生恨意,也是一脉相承。 徐深低低咳了几声,半晌没有把气顺过来,嘶哑着嗓音:“边秋光,你真是自寻死路的疯子,你今日所杀的弟子,还有我徒儿的命,就用整个霄山来偿还。” 边秋光听到此处,忽然嗤笑,望向一旁的夏歧,明知故问:“徐阁主的徒儿怎么了,没有拿出霄山的礼数好好招待吗?” 边秋光哪壶不开提哪的功夫简直到家了,夏歧配合道:“贵派首徒尊师重道,怕黄泉路太冷,先替徐阁主去探探路。” 徐深的目光恨不得把他就地杀了。 夏歧面上挂着淡然散漫的笑,心却一寸寸往下沉。 不对劲。 当初徐深在落雨集迫于清宴的威压,温声道歉,和气仪态都没有卸下,如今怎么这般狼狈激动。 看身体状态像是被重创了肺腑和神魂,而徐深所说十方阁弟子被边秋光杀死……难怪如今霄山只有魔物,十方阁弟子只见到了打头阵的柳识。 边秋光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 夏歧忽然想起边秋光随身携带的那个酒壶,里面是稳固元神中的符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