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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倏然默契地静了几息,似乎在场的人都觉得有几分不自在的怪异。 闻雨歇终于扶额摆了摆手,仿佛有些吃不消:“……没有外人,不必这样一板一眼。” 夏歧咳了咳,还好闻雨歇开口了,想到要和清宴打官话,还真浑身不自在……清宴对此倒是万分熟悉,定能应付自如。 他余光瞄了清宴一眼,正好撞进对方眼中的玩味笑意……面上淡然差点当场裂开。 闻雨歇接过念念倒满的酒,温声向小姑娘道谢,又大马金刀地转头和夏歧唠道:“小歧你竟这么厉害,只身炸了法阵,连杀十方阁徐深师徒,算是为民除害了。” 霄山猎魔人虽是为了保卫驻地,被迫战斗,但恐怕徐深也没料到,这批习惯追逐死亡气息的鹰隼会把一切入侵者疯狂拖入死亡深渊,神魔无惧。 徐深终是死了。 覆灭灵影山,给云章带来魔患,趁乱觊觎各门派的恶人终于得以消灭,实在大快人心。 想到这场胜利的代价,夏歧心中毫无喜悦,只是垂着眼淡笑:“是霄山弟子齐心协力,我只是其中一名罢了。”他顿了顿,收敛了思绪,“只是没想到,徐深与十方阁的覆灭,并不是魔患的终结。” 这也是几人聚在这里的原因。 上次门派间商议魔患的事,还是在长谣天海宴,而如今霄山的加入似乎能让信息更加完善。 “先从魔物的变化开始理一理,”闻雨歇率先开了口,“最开始,魔气是天地间因战乱而生的污浊之物,只能依附他物存在。长谣秘境里的魔气化为兽形,也是以魔心为依托。再到生魂炼制的魔妖兽,魔气能附着与魂魄之上,如风流动,无孔不入,落地化形。我中午去看了周临,他体内的魔种是魔气的一类载体,以血rou为寄,进而对修士吸食cao控——从魔心开始,便已经不是灵影山逃窜出结界的原初魔物了,有了被幕后之人篡改利用的痕迹。” 清宴补充:“是从五年前的苍澂天海宴开始,魔物的出现会伴随着灵影山的传送铭文。” 夏歧闻言思索几息,讲出了柳识死前说的“他”,以及徐深吸食魔气后察觉被骗,又说与“他”各取所需。 “如果说幕后之人一直隐藏在徐深身边,徐深通过他拿到法阵与炼魂御魔之术,那幕后之人向徐深求的会是什么?” 清宴放下酒盏,分析道:“徐深敏锐,野心膨胀,戒心极重,不会养一个与他相似的人在身边。那人想必也知晓这一点,为了让徐深深信不疑,表面应当是索求财物等徐深不看重的事物。至于真实原因,徐深被瞒天过海,能从他身上得到的相关信息太少,我们也无从猜测。” “这人打得一手好算盘,连徐深也骗过了,”夏歧蹙眉,想起了猎魔人从南奉打探回来的消息,“十方阁这一战破釜沉舟,竟然倾巢出动了所有弟子,而十方阁反对妄动霄山防线的人,在徐深离开的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不知是徐深动的手,还是幕后之人知道徐深回不来,才把碍事的人尽数清除。” 他顺着思路一想,越发心惊,“若是后者,幕后之人唆使十方阁入侵霄山,只待两败俱伤,霄山防线崩塌,魔妖兽淹没云章……啧,与当初破坏长谣秘境结界的动机一模一样,也是想让整个云章灭亡。” 只是这一次,十方阁还是守住了防线。 众人面色凝重地沉默下去。 傅晚想到了什么:“与其说幕后之人藏着半本灵影山典籍,会不会……那幕后之人便是灵影山活下来的居民?” 闻雨歇沉吟几息:“的确,时机实在有些巧。传闻百年前,妖王疏琅陨落时,把最后的妖力化为灵影山与云章之间的结界,阻止灵影山亡魂危害人间。而结界在五年前越发松动,幕后之人也随之行动……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夏歧沉默片刻,他之前与清宴猜测过三种可能,十方阁被利用,则排除了幕后之人来自十方阁,剩下的便是傅晚与闻雨歇猜测的。 若是因果报应,目标应该直指徐深才对,这场阴谋也卷入太多不相干的人了。 是有人在借灵影山的因果推动阴谋,还是幕后之人本就来自灵影山…… 清宴说起在陇州边界的调查:“陇州边界搭建的法阵,是给霄山法阵传输启动能源与炼化魔物,但其中诸多法阵的变幻与监测,远与另一处相连接——相当于大阵与缩略阵之间的勾连关系。而那处位置,便在南奉,想必也是幕后之人的所在地。” 闻雨歇一愣,她与清宴在陇州时,对方并未发现这些,不由道:“是前辈走传送炼魂法阵的途中发现的吗……我已经按照前辈的要求,把两个大阵毁去,是不是已然断了追踪机会?” 清宴却道:“无妨,铭文痕迹不能清晰指出方位,得知在南奉,已经足够了。” 提及法阵,他不可避免想起穿梭其中时遇到的幻境,不由顿了顿。 他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包括夏歧,一来幻境的原由,他也尚在猜测,二来此事只关乎于他的私事,稍一想起……便让他心神不稳,夏歧如今被诸事缠身,已经够乱了。 清宴兀自沉思,却没注意,当闻雨歇说出他从陇州到霄山的办法时,夏歧手中的酒杯倏然被捏碎。 夏歧手一颤,把握着碎片的手不动声色敛在宽大的黑斗篷中。锋利瓷片慢慢嵌入掌心血rou,鲜血顷刻模糊了指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