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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宴心里一阵酸软,想要轻巧带过,却又知道自己的道侣极为担心,若是看他反应淡然,定要胡思乱想出更大危机了。 他便坦言道:“嗯,只有那几息之间。” 饶是如此,夏歧还是把他抱紧,埋头进怀中时,他依稀看到那垂下的眸中有几分水色。 清宴拥着怀中的人,罕见地有些无措,似乎对方这么伤心……比他所迷茫的事更让人在意。 夏歧久久没听到清宴继续说,只是在安抚地轻拍着他的背,不由揉了揉眼角,仰头看他。 正对上那双蕴着担忧的眼,他一愣,怎么让对方担心起他了。 他下意识轻轻蹭了蹭对方肩膀,惹得对方低头下来。 被吻着眼尾的左眼怕痒地微微眯着,他却没有躲开:“除此之外,柏澜还察觉其他异常吗?” 清宴沉默几息,微微蹙眉,还真想起了另一件事。 “阿歧,你还记得当初在长谣秘境吗,心魔镜作为阵眼撑起心魔幻境。心魔镜能映照人心,追溯因果前尘,有些罕见。那时阵破镜碎,我捡了一块镜子碎片,想把心魔镜编纂进苍澂典籍,而碎片附加归档。离开陵州后,苍澂掌门继任大典在即,我进了苍澂最大的秘境接受最后的试炼。试炼的最后一关,心镜化为天地,叩问身处其中之人的道心是否有瑕。我站在心镜中,察觉芥子中有东西在发光,拿出那块心魔镜碎片,它竟在我指尖融了,滴入心镜中。” 清宴顿了顿,即将要说的这段话,曾让他心绪难平,“心镜是上古圣物,能追溯千年时光,许是机缘巧合,心魔镜与心镜勾连……我看到了一些奇怪的景象。” 一声水滴入海,顷刻打破了心镜中满天地的平静祥和,卧霞水天倏然变色,风云涌动,日月急速升落。 一道巨大沉黑阴影破空而出,不现身形,只见倒影。它腾空潜渊,盘桓着游走天地间,遮天蔽日,填满旷野。 犹如上古神邸,威慑震撼,令日月黯淡,万物低伏。 清宴在乍乱镜面上仰头望去,心中撼然久久未平。 奇景几息便过了。 当时他万分犹疑,以为是心魔镜导致心镜出错,直到炼魂法阵中的幻象,他才察觉了出端倪——心镜所现的景象,定是与他有关联的。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失忆没有这么简单,或许不仅仅是忘了夏歧。 夏歧也睁大眼,光是听清宴的描述,他便被脑海中还原的景象震撼得快要忘了呼吸。 他有些不解:“但你还是过了试炼?” 清宴应了一声:“心镜平息后,我在掌门印前接受苍澂历代先祖的审视,对方思量许久,认可了我。” 夏歧立马知道清宴察觉的怪异之处了。 清宴早在作为代掌门时,德行修养,剑术道心已然被上一代掌门认可。多年来,掌门印自然对其一言一行观测考量。 试炼只不过是个仪式,像是最终检验,若是清宴任意一处有所缺失,达不到掌门的标准,根本进不了试炼秘境。 掌门印既然思量许久……便是在秘境中察觉了有什么不妥。 至于什么不妥……大概还是追溯了清宴的前尘。 夏歧心里叹了口气:“不过终归是认可了柏澜,证明柏澜是当之无愧的掌门。” 清宴无声弯了弯唇,若有所思。 片刻后,笑意稍淡,他低声开口:“阿歧,我向来算不出自己的生辰。” 夏歧一愣,几乎被清宴的敏锐吓到了。 清宴这般修为,能顷刻之间算出任何人的生平。对方定是怀疑起自己的来处,才想从生辰与云章历年来发生的大事件比对。 夏歧苦恼思索片刻,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只能诚心建议:“要不,以后我的生辰,也算你的?我们一起过好了。” 清宴眼中又凝起笑意:“你记得自己生辰?” 夏歧歪头想了半天,尴尬如实回答:“从未过过生辰,我也不记得。” 清宴眼里笑意更深,片刻后,他叹了口气:“不巧,我也算不出你的生辰。” 这么一看,他忘记夏歧的事,的确不简单。 两个算不出来路的人面面相觑几息,同时笑了起来。 清宴心想,要是他怀里的是五年前的夏歧,他不敢把这些事说给他听,怕吓到他,让他担忧。但抱着他亲吻他,看他鲜活开心的模样,便能驱散内心的潮湿与不安。 而如今的夏歧窝在他怀里,能听他坦言一切事情,与他在迷雾里抽丝剥茧,分享一切悲欢的细枝末节。 不安会在拥抱里被安抚,惶然会在亲吻中消弭。 这是能与他并肩仗剑的同路人,是用愉悦填满他内心的心悦之人,是会与他相伴一生的道侣。 他又想起,失忆后第一次见到夏歧,夏歧不愿意解开同心契,说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失忆了,希望清宴不要放弃,要把自己带回道侣身边。 夏歧是对的。还好对方坚持把他带回到道侣身边。 夏歧抱着清宴的腰:“我不需要生辰来纪念什么,和柏澜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值得被记住。其他的事,总归会有办法知道,此去南奉,柏澜想验证的事便是这些吗?” 清宴眉间的紧绷逐渐松开了,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面容上。 夏歧的俊是温雅清逸的,五年来的霄山风霜把眉眼棱角雕刻得锐利了几分,无形间携上些许成熟的霜息冷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