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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润的风把所经之处的颓靡香艳、暴戾血腥以及败坏腐臭气息都捎了过来,甚至还有丝丝缕缕禁咒的痕迹。 黏黏糊糊萦绕鼻间,让夏歧顷刻生了一层鸡皮疙瘩。 同是繁华的都城,与锦都的风雅富足不一样,金连城带着一股颓败的奢靡,处处是无所节制的致死狂欢,丧失底线的崩坏秩序。 饶是夏歧有心理准备,都不敢相信云章竟还有这样的地方。 清宴在他身边淡然开口:“金连城没有宵禁,百年来夜夜如此,没有停歇。” 夏歧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街道,见两名邪修正大打出手,其中一名很快便在淬了毒的剑下丧命,尸体横陈,血雾不散,路过的人却见怪不怪地跨了过去,仿佛像是司空见惯的一块石头。 他微微蹙眉,移开了视线,看向自家道侣冷俊的侧脸洗洗眼睛:“柏澜以前来过?” 船只轻轻一顿,停止了为期十天的航行,终于在金连城泊了岸。 夏歧被清宴侧首轻扶上腰间,示意他一起离开船。 清宴的声音淡然从容,像是这个荒唐闷热梦境里唯一清冽的一抹夜风。 “五十年前,我在陇州边界除魔,魔物逃窜进南奉,我便追逐过来,将其诛杀。那时的南奉已然礼乐崩坏,势力错杂,纷争不断。” 他一愣,已经随着清宴踏在金连城的土地上。 闻雨歇带领着其余人,前往苏菱给众人安排的暂栖之地。 苏菱朝着两人走来,面色肃然:“马上有一场鉴灵会要开始了,你两和我去看看。” 夏歧也好奇鉴灵会是什么,见苏菱转身便走在前面带路,只好与清宴跟了上去。 苏菱选了一条背街的小巷,四下人影稀少,三人无声穿过金连城斑斓诡异的夜色。 走在最前面的人忽然顿了下来,待三人并排后才继续走,递过来两张符纸,一开口却是一道粗矿的男声:“这是鉴灵会的门票,符文落入手心,持符人的身份信息便会被收集到举办方的手上。这两张只有进出无碍的符文,不会被收集身份。” 夏歧愕然抬眼,三人正好经过一家烛光幽幽的店,青色的光晕把他身侧凭空出现的大汉映得面容铁青,鬼气森然,仿佛下一秒便能现出獠牙赤目。 他不得不感叹这千面灵露的鬼斧神工,竟然连气息都能变幻。 夏歧看着符文慢慢没入掌心,忽然问道:“金连城有正常生活的百姓吗?” 这样的都城看起来实在不适合凡人生存。 “大汉”苏菱胡须晃动:“有,但能在南奉生存下来的,又哪里会是平凡百姓。这里的居民对财富的渴求堪比修士,对外来者抱有很强的敌意。” 提起外来者,清宴开了口:“在来南奉的途中,我察觉诸多邪修与散修也赶往金连城,想必是知道徐深陨落,为十方阁的财宝而来。” 夏歧闻言一愣,思索几息:“徐深没了,十方阁的财宝定是落在幕后之人手上了。他们这般前赴后继……会不会又被幕后之人利用?” 苏菱嗤笑一声:“那可不,如今才是正中对方下怀了。以前觊觎十方阁财宝的人便层出不穷,只是镇守十方阁的妖兽太凶残,谁也过不去。徐深死后,反而没人敢前往十方阁了——南奉供奉的邪神显灵,说靠近十方阁会带来灭顶之灾。不信邪的外来者闯了进去,大多再也没有回来,而有幸回来的人,却带回一种能传染的怪病,怪病在金连城蔓延开……神医谷不见踪影,没人治得了这种怪病。” 清宴目不斜视,步履从容,不像去夜探黑市,更像去赴宴。他问道:“怪病是指四肢僵硬如木,身体根系蔓延,逐渐丧失意识?” 苏菱一愣,随之反应过来:“这么说来,的确像是种了魔种,不过……魔种竟然能传染?” 夏歧的关注却与清宴不一样,南奉诸教九流复杂,信奉的宗教也五花八门,但能称得上邪神,还让所有人参拜的……倒让夏歧好奇了:“这邪神是指谁?” 苏菱那胡须凌乱的下巴一扬,指向不远处阴暗中的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邪修,正跪地参拜祈求,面前放着一块雕塑,时而狂热虔诚地紧攥雕像,嘴里念念有词,时而把雕塑猛然摔砸,痛哭怒嚎。 形容十分癫狂。 “喏,万妖王。” 夏歧瞳孔微缩,随之眸光一沉,浮出冷厉色泽。 苏菱只顾带路,没察觉什么异常,还解释道:“南奉的妖修们受难百年,一直坚信等灵影山结界崩塌,万妖王便会化为大魔回来复仇,拯救他们于水火——他们便把万妖王当神参拜。而邪修们把万妖王当财神,期盼着它早日化魔,好捉住剥离其妖丹发财。久而久之,爱财的邪修都向万妖王祈求财运,财运不达,便这么出气……啧,无稽之谈,万妖王早已陨落……嗯?小歧?你要做什么……” 清宴察觉身侧的人倏然消失,而不远处的黑暗中,潋光寒光冷厉,无声而迅疾。 对方没有在暗夜里留下一丝声响,只闻潮湿的空气中慢慢渗入一抹血腥。 他一愣,便见夏歧站在半昏半明之间,垂眼端详着手中的万妖王雕像,是半块沉黑木制的龙身。 夏歧正认真把灰尘与血渍一一拭去。 清宴的目光一刻不离夏歧,眼看着对方的手指缓慢摩挲着雕像,专注仔细,隐约带着一丝珍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