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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沉星海阵阵海啸,会有多少弟子和百姓被卷走,芥子之外都是险境。何况霄山弟子们在险境中浴血而战,门主怎能独自躲在安全处? 他却不想用这些充分理由去逼迫清宴,太冷硬了,会硌在对方心上,成为化不开的冰霜。 他的脚背轻轻蹭着勾住的小腿,有些撒娇讨好的意味,又柔声道,“引渊已经解除,我的经脉不会再痛了,伤也恢复得很快。出去以后,我就待在柏澜身边,谁要是敢打我,柏澜就给他一剑,好不好?” 他定定看着那道安静挺拔的背影,片刻后,许是尊重他的念头占了上风,清宴没有回身,夜风却捎来一声几不可察的叹息。 身上的蓝澈禁制缓慢散开,化为夜色间的细碎萤火。 夏歧没有立马冲出芥子,他上前牵住自家道侣的手,抱着对方垫脚吻了吻脸颊,含笑轻声打趣:“这是预付给柏澜保护我的定金,等回来后,我们再好好商量奖励。” 清宴紧绷的身躯慢慢松弛下去,望向他时,眸中只剩柔软的无奈,又浮上浅淡笑意:“我也不会再让阿歧食言。” 第166章 斩恶潮 灵影山覆灭后的百年间,黑焰烈烈燃在沉星海上,与战后混沌之气此消彼长。 浓烈翻涌的禁咒无法熄灭,不仅在海底搅起致命的乱流漩涡,更贪婪吞噬着途径海面上空的一切事物,整片海域沦为隔开灵影山与云章的无人生还之境。 云章魔患如一阵满载灾祸的风,源头从灵影山而起,将各地州卷入漫长的动荡混乱,如今又在终结时刻回到了灵影山。 山灵的震怒在沉星海掀起海啸,浪头威猛,无法平息。 暴躁海潮高高扬起,如江河倒倾,混沌之气化为烈风,肆虐撕扯着一切,而魔物更是无穷无尽,无处不在,与昏暗天色浑然一体。 整片沉星海化为了骇人地狱。 与沉星海岸挨边的地州有长谣锦都和渚州霄山,浪头尚未登岸,海水却已然奔涌蔓延开。 霄山城墙的深沟与防御法阵能挡一时,而锦都沿岸的百姓早已撤进锦都。 三个门派重开紧急传送阵,除去驻地守卫的人手,能抽调的弟子纷纷赶到沉星海,有条不紊地分布在整片海域。 海岸边的弟子毫不吝啬地祭出法阵与法器,驻起一道坚不可摧的结界防线,阻止声势浩荡的波涛上岸。其余弟子游走在泼天海水间,用悬停符将黑焰聚于一处,以防黑焰染上海岸法阵的铭文,随着浪潮燃至岸上。 神医谷的人跟随着破浪的弟子,不断施展治愈术法,又将重创的弟子尽数带回沿岸庇护法阵中,及时救助。 闻雨歇一刀劈开兜头而来的猛烈巨浪,崩散的海水从头顶倾泻而下,又被周身术法隔开,露出了头顶的滚滚乌云。 她浑身带着势不可挡的锐利,紧蹙的眉间却是忧愁之色—— 将黑焰聚为一处,无法彻底熄灭,并非釜底抽薪之策。 竹溪祖师用结界困住了山灵,但山灵毕竟是神灵,即便正在消逝,余下魔气威力不减地搅浑怒了沉星海。而黑猊日夜不停地撞击着结界,如今震荡更为剧烈,甚至在灵影山四周卷起撕碎一切的风暴,无人敢贸然接近—— 结界恐怕快要坍塌了……布阵人的状况可想而知。 然而恰在这种时候,清掌门因黑焰而神魂受损,失去妖丹,心神溃乱。 夏歧还陨落了…… 连失两个当做弟弟照拂的人,师父苏菱也重伤不醒……闻雨歇胸腔涌上一阵哀戚,又强忍悲意,眼眶发红地握紧手中的刀,眸光与刀光却越发凌厉。 她一稳心神,当机立断地扭头朝着灵影山方向掠去,沿途斩开千重浪。 途径中,她将一位重创坠落的弟子单手拎住,抛给一旁歪歪扭扭御剑来搭救的秋谷主。她凌空踹上对方脚下的剑,将两人送离风暴,扬声令道:“迅速返回,别接近灵影山!” 她却一头扎进泼天水幕,逆着浩荡沉黑的波涛接近结界壁,双手捏诀,三枚雪晶便飞快锲入禁锢法阵的节点。 下一息,结界壁上流淌过耀眼繁复的铭文光泽,震荡四野的撞击声倏然停了,连风暴也暂歇下来。 她一愣,以为稳住了法阵,刚要上前查看,一阵巨大而猛烈的撞击声猝不及防地袭来,结界狠狠一晃,铭文毫无预兆地倏然崩散,结界壁当即坍塌! 她瞳孔一缩,眼见风暴中跃出一片遮天蔽日的阴影,是身形涨到巨峰大小的黑猊,正迎面扑了过来,愤怒咆哮震耳欲聋,獠牙森寒,血煞之气汹涌而来—— 太近了! 她忙急速后退,但黑猊步伐巨大,实在太快了! 巨爪扇来滚滚黑焰,朝着她一同压下! 她紧紧咬牙,目光一凛,整个人锋利如浴血的利刃,握紧刀柄便要回身殊死一战。 既然山灵已经逃出,便不能让祂再掀起浪潮! 眼看刀刃要迎上巨爪,一阵浑厚剑气化为万丈海潮,强势得不容抵抗,将占据她视野的黑猊稳稳截住,并在电光火石之间卸去了黑猊攻势。 携着强盛妖力的剑光与汹涌魔气相撞,墨蓝身影迎着风浪而上,沉黑海潮在他所经之处化为清澈海水,又纷纷恭顺拥在袍角边。 这番威势竟不输天地间的风起云涌,转瞬便把魔焰嚣张的黑猊劈退数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