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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声道。 “好,你说的。” 那就让这风燎了原,生成场世上最烈的火。 顾望舒颔首再将他那洇着绯红的耳垂含入口中,不过这次没能咬下去,只在落下轻吻后悄声道:“出去吧,我们。” 绕出屏风,月光便再无遮拦的肆意照向两人。带一路水迹,踏得是遍地缦绦,银雾胜过摇曳烛光,在身上笼成纱,更加了一分调色。艾叶落在顾望舒怀中,看他浑身盈盈银发散落,与窗外阑干割碎的圆月交相衬映,便真成了那轮月。 你真当月光清高无暇,不染一尘,难食人间烟火?不,月光才是见过最多人间缠绵悱恻翻云覆雨的眼,是最让人酥情软骨沉沦不复的毒。 再恒古绝美的风花雪月,都抵不过今晚夜色美好。 —————— 艾叶在许久难得的安眠中头脑浑噩,做了整晚的梦。 梦里时而在那抬不起头的暴风雪中,自己抵不住风雪,袄子拉得老高藏掖着发,只看得到对白纹厚耳被吹得凌乱。 他拉住面前伸来的手,玄袍袖口纹着繁杂金丝,一身阔气压得风雪丧胆,天地模糊打着旋迷茫,可那袖口却是纹丝不动,宛若别有洞天,这满天风雪都为之所使。 却在触上手的瞬间,天旋地转,层层跌落无尽谷底,所及皆是粘稠泥泞,再展开手,入眼一片血腥。 梦境实在可怕,艾叶恐惧中从谷底挣扎起身,身下无数双枯槁干瘪模糊得辨不清是人是妖是鬼的手拉着他下坠,十指求生抠住石壁磨得血rou模糊,缺氧时大口呼吸,绝望的泪接连滚入口中。 太咸了。 艾叶无力扬起满是血痕的脖颈,他看不清立身谷顶男人的神情,本能驱使要他去求救,可话到口中,却变成一声嘶竭:“杀了我啊!” 玄衣震袖,决然而去。再挥手鬼目长剑暗光嗜血,尽数斩断蜂拥而至扑向谷底的妖群。 他在这不见天日的谷底鬼坑中不停深陷,血海腥潮暴风狂雨般漫入口中,仍不断有尸体被从谷顶抛下。罪孽一层又一层,虽并未他所为,却尽数落在身上,又皆化为厉鬼,来索他的命。 梦境总是毫无保留揭开内心深处最想逃避,无法直视的软弱,凌迟般叫你看清自己斯文皮rou之下,包裹着早已然腐朽不堪的骨子,狞笑得意。 他就要在这血雨腥风中溺死了,已经分不清是在被人保护着,还是被所谓的情义捂死。 我不想死在别人手里…… 杀了我吧。 精神只在寸间崩塌。 “哥!” 艾叶出了一身冷汗,惊叫着坐起时浑身都是湿透的,头发粘在背上,大口喘着粗气。 客栈房间气味陌生,起得太急了,一时辨不明自己在哪儿。 他在那样真实的噩梦中死了一次又一次,以至于冥冥中认定自己总会有一次真的会就那样被尸骸扼死在梦境中,再也睁不开眼。 顾望舒衣冠楚楚坐在榻对面的桌上,手中持的书都来不及放下,又惊又怕的担心看向他。身后茶盏腾腾热气,看上去是才外出归来不久。 “醒了?” 艾叶缓了神,想起昨日的事,才松下气来,弱声唤他。 顾望舒见他约么只是做了噩梦,不像身上哪里不舒服,一时半会儿提不起神罢了,于是放下手中书,靠过去用衣袖揩了他额前的汗。 “你昨夜同谁睡了一晚啊?”顾望舒寻出心思调侃道,“梦里怎么还在喊别人。” 艾叶听了话悻悻睁开大眼,雀羽乌卷的睫毛上还挂着不知是汗水或泪水的晶莹,茫然一眨落了地。 顾望舒只好笑笑摆了手。这妖自回来以后好像一直在哭个不停,委屈得要命,生怕自己再给他惹哭,玩笑都得小心翼翼。 艾叶见他穿得体面,好奇问:“出去过了?” “何止出去过。巡了整夜的城,才回来。”顾望舒抬了眼,“你该不会一夜未醒?” 照艾叶以往习性,夜里总是睡睡醒醒,说睡就睡了,一点声响便会醒。顾望舒临走之前拼命轻手轻脚不发出声音,谁想到他居然就一直这么沉睡着。 还真是辛苦坏了。 艾叶诧异看向窗外,早就全明的天,隐约听得到窗外路过商贩吆喝声。 这偌大的城,跨过一夜寂寥,又醒了。 “什么时辰了?” “差一刻巳时了。你睡了快半圈。” 顾望舒把才沏的茶递过去让他喝,艾叶看着那袅袅热气都觉得烫。只睡一觉便捂了满身汗的妖看不下去给他推开,想着自己下去倒杯凉的。 伸过懒腰身上还发酸,哪知道才刚翻下床。 腿一软,噗通跪在顾望舒面前! 顾望舒:“……!” 第80章 甜瓜 顾望舒手里端着热茶没法子接,眼睁睁看着他那么大一个人滋溜溜从面前矮下去…… 瞬间心急之下还下意识拿手扯上自己衣袍,扽得他也跟着一踉跄! 好险稳住热茶没泼在艾叶头顶。 艾叶衣衫不整跪在地上:“………” 顾望舒满心都是,该扶吗,扶好吗,不会又伤了自尊吗…? 艾叶面目逐渐变形扭曲,拽着顾望舒那只手捏得他袍子都皱了大片。 最终自牙缝里硬挤出三个字来:“我、没、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