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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至今,没有一副完整的藤甲供给研究。 直到他被水哥儿叫到帐中,看到眼前只有胸口处稍有破损的“藤甲人”,孙陆谦一时无言,只微微叹了一口气。有些人注定不能置身事外,早晚要被拉到动乱中来。 那尸首胸前的痕迹是如今的人力所不能及的,现在军中没有一件兵器,能够如此轻易的破开这被不知名药水浸泡过的藤甲。 他抬头看了一眼衡阔的坐在大帐里侧的男人,开口问,“哪里截杀的。” 符离并没有戴斗笠,发辫被水时整整齐齐的编好,背在耳后,所以露出了英俊且粗犷的脸,金沉沉的眸子扫着眼前这个一生熟悉药气的人。 他第一次对外人说话,“平州城边,哨卫。” 孙陆谦本是问的水时,从没人听过这个男人讲话,想起水哥儿当日“哑巴”的言论,无论真假,他也没指望那人能理会他。谁料到竟真开口了!虽然声音低沉,但发音极准。 水时也回头与符离对视,却见孙陆谦激动的上前,“你,英雄竟能到平州么!那能否进宣城!” 水时却瞬间反应过来孙陆谦的意思,那太危险了!宣城正是赵兴将军被困之地,处在蛮人的重重包围中!当即便要说话,却见符离起身,走到自己眼前,伸手安定的抚慰他。 而后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孙陆谦,金眸锁定着他,浑身气势勃然。孙陆谦心中已经生了惧意,但依旧强撑着抬头与强横的符离对视,在这样天地王者的威慑下,汗都湿了后背。 符离见孙陆谦毫无退意,便用收缩的竖瞳注视着这个“人类”,只说了一个字。 “能。” 孙陆谦登时松了一口气,他后退几步,稍显狼狈的坐在椅子上,缓了一会儿,又起身,朝符离行了一个大礼,转而出帐。 水时一只看着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他知道,符离已经有了决断,他已与人类的军队达成了某些重要的约定,仅仅在一个“能”字之间。 不过一会儿,便有士兵前来将藤甲兵的尸身拖走,后将军蒋昭紧随其后,他一进门,便同孙陆谦一般,同样朝符离与水时行了个大礼。 初见时这人嬉笑的面目早已不见,他如今满嘴燎泡,正急火攻心。 在如何翻云覆雨的谋士,也是无法与几乎非人的力量对决。朝廷能调之兵有限,几路藩王支援的路途遥远,即便到了定州,也不能破蛮人的阵法与甲胄,白白填补人命。 赵兴将军世代簪缨,用兵之法朝中无人能出其右,尚且仗着一身勇武与绝学,堪堪抵挡住蛮人攻城,却被困宣城,如今早已是弹尽粮绝之时,还不知是怎样的艰难场景。 是夜,小侧帐中的烛火亮了半宿,后将军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连夜调兵调粮。他已经几个日夜没有合眼,此时仰天长叹,双目微红,在寒夜与冷风中,遥望孤月,独立中宵。 国家有难,狼烟四起,生灵涂炭,平州城后便是江南鱼米百姓,还有御龙之地的六朝帝京。 蛮人马上便要叩关而入,届时中原翻覆,国将不存。天子刚烈,拒不迁都,拔剑卸冠,要与国家百姓共存亡。 平州是最后的防线,赵兴身上背负重担,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守住! 宣城之中,紧闭的城门之下一片狼藉,到处是燃着的火梯、被热油淋的焦糊的rou身碎块,扎了满地无用的箭只、断成几节的攻城木…… 城门上,则是一队灰头土脸,浑身浴血,不断累倒又不断补充上来的守城兵将。 一个铠甲都残破了的裨将,睁着只剩一只的眼睛,微微有些抖着手,朝正在咬牙往胸口一道撕裂的伤口中上金疮药的大汉说,“将军,粮米已尽,兵将们吃树皮果腹,在这样下去,蛮人没攻破城池,咱们就要先饿死了。” 那将军牙龈都是血,哑着嗓子,“派出斥候与轻骑小队又回信么。” “没有,进了城下的大阵,就没再回来。将军,补给再不到,城则不守啊!” “住口!定州一破,再无天险可守,蛮族如此残暴,连屠五城,寸草不留!咱们身后的百姓尽皆为鱼rou!” 而后那将军咬着衣带系住伤口,眼睛赤红,“就是死,也得守护了平州,等诸侯援军!” 而此刻,暗夜的丛林中,无声的起伏着一个身影,他探查好了地点,便低沉沉的发出声响。随后,丛林中便悉悉索索的传来好些小爪子刨土的声音,只一小会儿,便挖了好远。 水时则蹲在那窄洞附近,直呼高效! 定州的守军被困,如今弹尽粮绝,只能勉强拼命守住城池不丢,但眼见要被蛮族耗死。如今最重要的,便会粮食补给。 但只要后勤军队稍有靠近,必被歼灭,定平县城的守军本就不多,且大多是新兵,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于是,水时看着符离,脑袋一转,来了一招,人不能进,谁说小动物进不去,地上不能进,谁说地上也不行,难道蛮族还能安装探地雷达不成! 于是,便有了眼前这一幕,趁着天黑,这里聚集了一堆穿山甲、袋熊、鼹鼠,它们叽叽咕咕,撒开爪子就往前挖,可快! 水时只见这群挖洞专家,有运刨洞的,有运土的,还有时不时探头出来望风的鼹鼠,贼头贼脑,颇有敌特的潜质! 穿山甲挖洞可太快了,水时早在东山就见识了这家伙的威力,别说这泥土地,就连碎岩层也啪嚓啪嚓给你扒拉开!只是为了速度快,洞xue并不大,也只绒小动物通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