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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绍溟把洛无尘放进了药汁里。方才进去,一道道触须一样的东西便扒拉着洛无尘的陈年旧伤,硬生生地将它们撕裂,把枯萎的蛊巢一一摘了出来,棕黑的药汁里混杂着洛无尘的血色。 可这人只是闭着眼,好似半分感觉没有,只是越来越白的脸色彰显着他正在经历怎样的痛。 洛寒衣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把新的蛊巢种了下去,那些触须一样的东西便堵着洛无尘的伤口,避免再次流血。 小院里是安静的,只有瓷器跟金属的碰撞声隐约传来,小院外不时传来一声赤雪的啼叫声。 白芍在外面不安的来回踱步,赤雪不时用头去碰碰白芍的腿,跟着他一起来回走,嘴里喊着:“白白,别担心白白。” 白芍便摸着赤雪的脊背,赤雪便用头去蹭白芍,意图减去他的担忧。 夜,很长。 洛无尘在洛寒衣的房里待了多久,白芍就在外面等了多久。 直到卯时临,白芍才听见里面传来的脚步声。 紧闭的院门打开,洛无尘脸色苍白地被洛寒衣跟夜绍溟扶着出来。 洛无尘进去一晚,整个人明显「胖」了一圈,那雪白的白衣之下,隐约可见血色。 “白芍,扶我回去。”洛无尘挣脱了洛寒衣的跟夜绍溟的手,白芍接过洛无尘,发现洛无尘几乎半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事。 洛无尘走了两步,身后传来洛寒衣有些哽咽的声音,“下了朝记得过来。” 洛无尘没有应声,也实在没有力气应声,只是虚虚点了一下头。 白芍把洛无尘扶了回去,他很想说,要不告个假。 可现在整个朝堂都攥在洛无尘的手里,他不能放,也不能倒,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他只要露出一点力竭之势,便会被人反扑。 “准备膳食。”洛无尘在桌前坐了下来。 青黛跟蓼实他们进宫向来比洛无尘早,而今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现今洛无尘几乎已经将朝廷整个攥在了手里,只要一个契机,洛无尘便可动手。 用完膳,白芍便让人备了撵,洛无尘觉得撵太张扬了,白芍却弄死不换,洛无尘没更多精力辩解,便也就由着他了。 林柚今日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洛无尘,他发现洛无尘居然戴上了那张很久不用的金色面具,衬得他整个人更为神秘了起来。 今日洛无尘不能落朝,有新人来,且有旧人去。 洛无尘淡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中拿着卷宗,等那些大臣要上奏的事上奏得差不多了,洛无尘的目光才幽幽扫过凌妄。 林柚的手法洛无尘是清楚的,并不会堂而皇之的顶着他洛无尘贴身护卫的身份去,更不会顶着听风楼的关系去,而今邵雪月也在朝中,更不会顶着雪月阁的身份去凌妄面前,可手法必然不会多温柔。 林柚对这些朝中大臣多恨,洛无尘清楚得很。 所以,林柚昨天究竟是对谁动的手,为何凌妄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侯在殿外的林柚也惊讶地看着好好站在殿中的凌妄,随即死死拧紧了眉。 他很确定昨天自己确实是对凌妄动的手,这人现今应该瘫软在床,根本不可能起来才对,为何还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密信已经被他拿走,这样重要的东西,凌妄不可能假手于人。 凌妄朝着洛无尘笑了起来,他的视线缓缓落在洛无尘的手里的卷宗上,随后站出列,朝洛无尘恭敬地一抱拳,遂抬头,“如何,国师大人,您手里拿得,莫非是处置我朝重臣的罪证?” 有人闻得凌妄此言,都紧张了起来,原本还有些吵闹的朝堂在这一刻安静如鸡。 这时,洛无尘的眼角微微一瞥,才看到于言被绑在大殿数仗高的横梁之上,被堵着嘴,也不知道在上面吊了多久,一直在着急地哼哼。 看到这里,洛无尘才算是明白了,凌妄已经朝皇帝言明了他的身份,接下来等待他的,怕是皇帝的怒意。 洛无尘神情淡漠地看着殿下群臣,江随云跟楚陵还有方秋叹等见此如何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特别是楚陵。 洛无尘这辈子别的把柄没有,唯一的把柄,却是最严重,也最要人命的把柄便是他的身份。 可这身份于如今的洛无尘而言,也不是那么重了。 毕竟,京都已经可以说得上是洛无尘的京都了。 思及此,楚陵把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江随云身上,如果他知道了,该如何想呢?又会如何做呢?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洛无尘抬眼看去,就见皇帝被人用软塌抬了进来,一个洛无尘极为熟悉的人站在皇帝面前,他手里拿着拂尘,身着白色道袍,看着洛无尘忽地微眯了一下视线。 ——刘隐士。 “洛无尘,身为前朝余孽,证据确凿,来人,将他们给我拿下。” 护卫乾元殿安危的护卫立即一窝蜂地进来,拔出腰间佩刀,将整个大殿齐齐包围。 皇帝整个人都瘦了下去,那蛊将他蚕食得精气全无,脸色仿若死人般。 可他还是站了起来,被刘隐士扶着,一步步走到最前面,看着洛无尘道:“洛无尘,枉朕如此信任你,你却从一开始就处处诓骗于朕……” 皇帝话没说完便急切地喘息起来,刘隐士立即给皇帝递上丹药,帮皇帝顺着气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