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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抱着轻了。”顾骁说,“现在这样挺好的。” 封尧嘲道:“在你眼里就没有不好的。” 顾骁扬眉:“知道还问?” 衣扣解开,顾骁勾住绷带的一端,轻轻向外扯。封尧不搭茬了,他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的全身镜,绷带松松垮垮地垂落,伤痕累累的身体渐渐露出了全貌。 在顾骁的悉心照料下,封尧的伤势愈合得很好,却囿于咬伤抓伤太深,还是不可避免地落了疤,血痂掉了,疤痕呈出突兀的红色,深浅不一,有些坑洼,背部和腰侧尤为密集。和刚醒时相比,封尧的心态已经平和多了,他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许久后,不悦地说:“好丑。” 顾骁不太放心这里的医疗水平,他说:“先忍两天。等回了首府再做手术。” 顾骁刚洗完澡,还打着赤膊,他站在封尧身后,光裸的胸腹肌rou精悍白皙,线条流畅到堪称完美。封尧原本没觉得怎么样,可当看到顾骁和他站在一起,他却莫名感到一阵没由来的低落,或许是因为艳羡,或许是自卑——他太丑了,可他的爱人却一如既往地好看。 顾骁捕捉到封尧的视线,问:“看什么?” 封尧别开眼,落寞地摇摇头。 顾骁看着镜子,将封尧垂头丧气的模样尽收眼底,几乎是立刻就猜到封尧在想什么了——封尧怕他嫌他丑。顾骁有点无语,又忍不住发笑,他唤道:“封尧。” 封尧蔫蔫地应了声。 “如果有一天,我浑身腐烂,只剩下骨头,比丧尸还要难看……”顾骁认真地问,“你会不要我吗?” 封尧不解:“问这个干什么?” 顾骁:“回答我,封尧。” “当然不会。”封尧觉得顾骁莫名其妙地,但还是先给了个肯定的答复,而后又迟疑地说,“腐烂……是DIN2的事吗?我会带你去治病……怎么突然问起这事来了?” “所以我也不会不要你。”顾骁话锋一收,宠溺地摸摸封尧的脑壳,“别想太多。” 封尧这时候才明白过来,他方才一闪而过的矫情念头被顾骁看出来了,他觉得有点丢人,于是悻悻地结束了话题:“哦,知道了。我想去洗个澡。” 封尧要走,顾骁却抬手撑在墙壁,截住了他的去路。 全身镜摆在角落,午后的骄阳似火,却照不到墙壁的这端,顾骁将封尧圈在怀里,在晦暗的光线下,漂亮的桃花眼微眯着,他眸色乌沉邃暗,端详了封尧许久,语焉不详地问:“还记得那天晚上说好的事吗?” 顾骁看上去高且劲瘦,实则肌rou含量极高,臂膀坚实而有力,将封尧的路堵得严严实实,这样形同壁咚的姿势带来了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封尧看到顾骁的眼神,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什么?” 顾骁没有回答,他扶上封尧的腰,顺势倾了过来,低头亲吻:“先抱会儿,等下我陪你洗。” 封尧被压得紧贴镜面,他唔唔地承着吻,在喘息的间歇,难堪地说:“我想先洗澡,我大半个月没碰水了。” 顾骁:“我每天都帮你擦身子,不脏。” “我知道,但……”不脏是不脏,但擦拭和洗澡能一样吗?封尧知道顾骁想做什么,他不是不想,可他更想先洗个澡。他迟疑地望向顾骁,目光里含着乞怜,顾骁看得心头一软,想来是一年多都忍过来了,也不急这一时,遂放开了封尧,好商量道:“行,我等着你,去洗吧。” 封尧仰起脸,亲了亲顾骁:“我会很快。” 顾骁嗯了声,拍拍封尧的腰侧,示意他去。 封尧走了,顾骁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被亲吻过的侧脸,眉间罕见地染上几分温暖。 封尧走进浴室,脱下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去转,然后进了淋浴隔间。氤氲未散,喷头里的水还留有余温,他打开水流,站在淋浴下,惬意地舒了口气。 仿佛这半年以来,他所背负的疲累和尘垢,全部在这阵淅淅沥沥的水声里被冲刷得一干二净,而他将以一具崭新的躯体,去迎接他的下一段人生,在过往的上千个日夜里,他曾经无数次梦寐以求过的人生—— 安逸,平静,有他,和他的爱人。 相对于在思考人生的封尧来说,顾骁在这时的思想就比较简单了,他翻出前两天买的润滑膏,好整以暇地拆了包装、放在床头,想了想,又拿了起来。 顾骁思来想去,蓦然发现,他好像有点紧张。 明明是熟悉的事和熟悉的人,他却无端生出了种陌生的局促感,而在这局促里,似乎还带了些虔诚,也带了些珍重。隐隐约约间,顾骁能够感觉到,在重逢以后,他和封尧之间,有什么变得不太一样了。 在无忧无虑的日子里,或许陪伴、救赎,都算不上什么,顺理成章地恋爱,他可以,封尧可以,换个人同样可以。但后来,恨意在误会里滋生,悔恨随着失忆而永远埋葬在了过去,五年,一千八百二十六个日夜,他们各自背负着难以解开的心结,却依旧重新走到了一起,兜兜转转十三年,至此,猜忌、背叛、生死、离别,再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分开。 而这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 有什么不一样了? 磨难带来了苦痛,却也让入骨柔情百炼成钢,一切的一切都和过去不太一样了,唯有彼此之间的爱意,跨越漫长的时光,历久弥新、愈发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