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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至尊,却能一诺千金,真正令人钦敬。”婉如赞叹着起身告辞。 二十一夜里,坤宁宫摆着香炉的地方都换了水晶碗,碗中盛着鲜花花瓣,观之色彩缤纷,嗅之幽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皇上进来的时候,头一眼就看见了,坐下对皇后笑道:“用鲜花花瓣代替熏香,倒是个好主意。” “婉如想出来的。”皇后指指身旁。 婉如忙道:“奴婢笨拙,想不出来,是琉璃的主意,奴婢听了觉得好,就照做了。” “想来这是琉璃家乡的习惯。” 皇后笑道,“婉如自从听琉璃提起,就搁在了心上,这些日子忙里偷闲,将坤宁宫的香炉都换了,她试过各种花瓣,香气太浓了不行,太淡了也不行,颜色搭配还得好看,又带着宫女们采来花瓣晾晒,说是花谢后就用干花,她还去太医院请教,说是皇上的福宁宫里不能只用花瓣,还得配些药材,也要又好闻又好看。皇上觉得如何?” 皇上嗯了一声。 “婉如心细,事关皇上,则更为用心。”皇后拉过婉如,笑问道,“皇上都知道的吧?” 皇上又嗯一声。 “董美人去后,宫中缺了一位美人,凌云阁不能一直空着,臣妾想着,等董美人过了百日忌,为皇上纳一位新人,可好?”皇后问道。 皇上没有说话。 “皇上说过,后宫诸事由臣妾做主。”皇后看一眼皇上面色,温煦如常,接着说道,“臣妾就做一回主,为皇上纳婉如为美人……” “皇后。”皇上打断她,和气说道,“朕要纳她,不会等到今日。” 皇后笑笑,拍一拍婉如的手,轻声道:“你先退下吧,让秋荣进来。” 婉如脚下动了动,却又停住了,她突然转身,面朝着皇上扑通跪了下去。 皇后斥一声婉如大胆,她已重重磕下头去,额头撞在青砖地上,砰砰砰响了三声。 皇上扫她一眼,目光凝结,似微有动容。 皇后忙道:“婉如,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不必如此。” “奴婢自从见到皇上,一颗心都给了皇上,奴婢也知道皇上不稀罕,可是,奴婢也是个人啊,皇上为何从不正眼看奴婢?为何从不跟奴婢说一句话?皇上就那么厌恶奴婢……”婉如垂下泪来,喉间哽住,气噎难言。 皇后没说话,默然看着皇上。 “婉如进宫有三年了吧?”皇上的声音依然和气,却是对着皇后,“朕不理会她,只是让皇后知难而退罢了。” “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还请皇上明示。”皇后两手有些轻颤,面容却依然沉静,声音也保持着和缓平稳。 皇上冷眼看着她:“齐家出了一个皇后,还不知足?皇后要往朕的后宫,塞多少个齐家女子?” 皇后愣住了,呆愣片刻起身跪了下去,低着头诚惶诚恐说道:“皇上明鉴,臣妾不是那个意思,臣妾只是想着身边能有个娘家人作伴,臣妾也知道,皇上不喜臣妾这样的,于是特意嘱咐了人,带回来一个跟臣妾不同的,臣妾亲自教导她三年,就是为了让皇上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臣妾愚钝,没有想到皇上说的那一层。” “皇后没有想到,皇后的娘家早就想到了,齐家的女学一直未散,这些年不知又培养出多少个皇后,多少个婉如。”皇上冷然道。 皇后更加惶恐:“臣妾这就打发人去涂县,让他们散了女学,顺便将婉如送回去,她十九了,早过了定亲的年纪,是我害了她……” 皇后抬头看向婉如,婉如两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不停向外流淌。 “皇上。”皇后悲呼一声,目中含泪,满是恳求。 “起来吧。”皇上弯腰去扶她。 皇后挣扎了一下,皇上松开手,沉声道:“起来说话。” 皇后不动,皇上声音更沉:“别忘了你的身份。” 皇后咬牙站起,皇上温言道:“朕知道皇后在宫中孤寂,难免思念故土,就在京中给婉如许配个好人家,她日后可常常进宫来看你。” 皇后泪如雨下。 皇上没看见一般,起身往书房而去。 皇后两腿一软歪到榻上,斜倚着靠枕发一会儿呆,轻唤一声来人。 秋荣与春芳早在门外听到动静,心里正着急,听到皇后呼唤,忙忙疾步走进。 皇后脸上泪水已净,只两眼依然微红,她指一指婉如道:“春芳扶她回房,好好劝一劝她。” 春芳扶着婉如出了殿门,皇后看向秋荣,眼圈又是一红。 “皇上没走,留在了咱们坤宁宫,就是说,皇上没有生娘娘的气,娘娘放心吧。”秋荣忙小声安慰着,“奴婢刚刚心中直打鼓,若是皇上拔脚走了,和娘娘闹起了别扭,不知多久才能好。” “他是称职的皇上,我是称职的皇后,又不是民间的小夫妻,哪来的别扭可闹?”皇后长声叹息,“秋荣,我没有想到,皇上竟如此防着我,连一个美人都不行……” 话没有说完,两手簌簌得颤起来,怎么也止不住。 秋荣忙捧了热茶过来,皇后一口喝下半盏,竭力平复着心绪,轻声吩咐道:“今夜,就让琉璃在书房里侍奉皇上吧。” 第11章 琉璃端着茶进来的时候,皇上正埋头看书。 琉璃搁下托盘,倒一盏热茶递过去,说声皇上请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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