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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家的赘婿首辅 第245节

    梁进士趁着话挑了个头,便说大家两三人一个院子,各位先请挑着。又是一顿互相推辞,最后各自挑了院子,自有跟来的仆人来打扫,当然屋舍中也有做杂务的下人,热水早早备上了,灶屋伙食也烧上了。

    顾兆请了各位先休息休息,等明日他家中摆宴,替各位接风洗尘。

    文豪感动,口中应答必会前往。

    顾兆请各位留步不用相送,这才离去。出了宅子大门上了他的马车,顾大人擦擦汗,吁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太久没打官腔说场面话了,文绉绉的话都要想半天……”

    昭州陈大人不管事,他也算是一把手,干事说话喜欢利索简洁,同这十位文人说话顿时又像是回到了以前在京中做翰林的日子。

    黎府里。

    黎周周早接到消息,听到外头说大人回来了,便起身迎了上去,夫夫俩在院子中遇见。黎周周一看相公穿的官服,便说:“先换了衣裳再说。”

    “这衣裳太久没穿,我有些紧绷的不舒服。”顾兆换了短打,洗了手,坐在厅里接了下人送来的热茶,喝了口说:“你也听见消息了?来了十位,五位举人五位进士,明日咱们家中设宴招待,也不用太金贵,但务必要重视。”

    文人风雅,尤其这十位要是慕名利的那便不会来昭州,顾兆想让人长久留下,开个好头,后头日子日久见人心,如今最主要的是学校的夫子。

    “明日我得卖惨了。”顾兆放了茶盏,说:“周周你可不许笑话我。”

    黎周周笑说:“我不笑。”

    “明明现在就笑。”顾兆故意无理取闹。

    外头玩的福宝哒哒哒的跑进来了,“爹,什么明明笑啊?”

    “笑你不久就要上学堂了,到时候便没如今这般自在放风似得。”顾兆换了话。

    福宝挺着胸脯,可高兴了,“黎照曦喜欢上学堂。”

    “阿爹,阿吉去吗?汪汪去吗?”

    黎周周说:“阿吉去不去我现在不晓得,但汪汪不能去。”

    “啊?”福宝顿时晴天霹雳懵在原地,露出个可怜兮兮的表情,“福福舍不得汪汪,离不开汪汪的呀!”

    有事福福,没事黎照曦。顾兆看福宝可怜模样,亲爹是觉得好笑,让福宝缠着周周去了。黎周周说:“大家上学堂都没有人带小狗,福宝怎么就能带呢?再者去了学堂学习,不是玩的,回到家中福宝可以陪汪汪。”

    福宝还是难过起来,可阿爹不答应,那便没办法,只能把眼泪珠珠憋回去,抽了抽气可怜巴巴说:“那、那我现在同汪汪多玩一会。”

    “去吧。”黎周周不拘着。

    福宝快快去找汪汪,要告诉汪汪这个天大的坏消息,太难过了。

    夫夫二人是在商量明日设宴的事。顾兆说:“菜色的话,昭州菜多一些,咱们也没滁州的厨子,那就北方的菜色还有卤煮都上些。”

    “不好吃的太丰盛,不然卖不起惨,也不好太惨了,不然留不住人。”

    这顿顿吃不好,夫子还怎么留下来?

    “是不是要请陈大人过来?”黎周周问。

    顾兆拍脑门,“对,我给忘了,我现在就跑一趟。”也顾不上换衣服,天色晚了,再者陈大人在家穿的也随性。

    黎周周则是跟黎春商量明日菜色,说去一趟卤煮铺子,明日早上让送一些吃食过来,还有青梅酒种种……

    陈家大郎早已跟父亲说了情况,听到管家说顾大人来访,陈大人也不稀奇,出去一看顾兆穿着便笑了,说:“这般急啊。”

    “陈翁见笑了。”顾兆先拱手见礼,心里大石头放下了,人也轻松,脸上带笑,说:“昭州一直办不起官学,如今官学盖了人也到了,有了新鲜血液,整个昭州的生命力才能旺盛起来。”

    陈大人听不懂什么血液,这小顾一高兴便说话随性,大概意思他听懂了,是的有了新希望,“你做的好,这才第二年……”

    他来了三十年,昭州一如既往的陈旧。

    顾兆收敛了几分笑意,正经许多,说:“若不是陈翁在位三十年,打理的昭州安稳,我也不可能一上来便大刀阔斧的改动而没什么大阻力。”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可昭州虽是穷远,百姓却没什么恶的。”

    “这全是陈大人的功劳。”

    哪个地方都有好人恶人,顾兆说的‘恶’不是单指一人,而是一个地区一个州城上下的风气,岷章民风彪悍却不是邪恶,即便是容管县令不办事,但也不是穷凶极恶的搜刮民脂民膏的大贪官。

    若是这昭州风气凶恶,百姓穷的三天两头打架,有匪寇,有打家劫舍的,有入室抢劫的,那顾兆就是有一身的本事,也不可能这般快的干出个花来。

    所以说陈大人功不可没,可没人记住陈大人的‘稳’,因为这功绩看不见。

    陈大人怔了怔,而后笑了起来,一手拍拍顾兆胳膊说:“好啊小顾,明日你家中设宴,那我便不请自去喝个酒。”

    “我亲自来请陈翁的,明日人多,正好有人能同陈翁对弈。”顾兆作揖笑道。

    这上下官都笑开了,虽是个个穿的都不像样不规矩,可这一刻,距离倒是拉近了许多。说完了正事,顾兆说天晚了要回,陈大人也没说客气话挽留,而是说:“你家黎老板不知做了什么,去吧。”还打趣了句。

    顾兆笑笑,拱手便离去了。

    等顾兆一走,陈大人脸上还有笑,哼着小调,旁边的长子陈大郎瞧见爹心情好的模样,这都是少见的,他也高兴,说:“新上来的顾大人真的不一样。”

    “是个有意思的。”陈大人说。

    要是外人那便才客套,若是自己人才随性随意。

    第二日一大早,黎府大门敞开了。

    下人回报,说陈府送了厨子过来。那可太好了。如今设宴都是中午到下午,自然也有晚上,顾兆不爱晚上,黑漆漆的点灯费油,也不亮堂,还耽误早早睡觉。

    派了车马去接,有的人家是租的车马,如今到了人家也要回去了。

    陈大人先来了,头发也梳整齐,衣服也是,见了顾兆便说:“本是想穿身儒生袍子,结果翻箱倒柜找出来,小了。”一笑那颗金牙也闪闪发光。

    “陈翁气度有,穿什么都一样。”顾兆笑说:“随性便好。”

    “我也是这般想的。”

    没一会人便到了,外头几辆马车停着,昨日风尘仆仆的文人雅士们,如今是焕然一新——新衣、梳洗过,可能也睡好了,精神饱满。

    顾兆一一给陈翁和其他人做引荐,自然是少不了一通寒暄。轮到了引荐周周和爹,还有他家福宝,顾兆发现这十位文人中先是一愣,而后有拘束回礼见礼的,口称顾夫人,眼神都不敢乱看。

    也有坦荡的行礼。

    宴会设在花园里。

    “如今天朗气清的,咱们在外头吃,看景致,品美食。”顾兆笑眯眯说:“今日没什么同知,不说天下读书人是一家,我是老师门下弟子,咱们多多少少都是有几分亲缘的,到了家中,便不拘束,随性随意。”

    陈大人乐呵道:“是了是了,也不必尊着我这个知州,小顾上昭州后,我是撒手不管了,小顾管的好,正好让我多歇歇。”

    诸位便客气应是。

    两位大人虽说是随意随性,可在场的也不敢真这般,想着顾大人说的场面话,可到了黎府花园中,一下子愣住了。

    怎么又是竹榻,又是纸鸢,还有投壶的箭矢,对弈的棋盘,各种看不懂的玩具。

    众位:……

    宴席倒是坐礼矮几,可是一张长条桌子,供十几位坐下,蒲团软垫便铺在草地上,旁边便是流水潺潺的声音,这副景致确实自在雅致。

    顾兆请陈翁入座,见愣在原地的诸位,笑眯眯说:“别客气,坐啊,我是来昭州后,好久没办这样的宴席了。”

    黎大本是不乐意来,都是读书人说话玩乐他听不懂,来这边拘束。可兆儿说他是长辈,是黎府的家主,自然要出面的,不好含糊过去,因此黎大便来了。

    见他旁边的读书人拘束站着,都不知道下脚地儿,是干脆热情说:“这位先生坐这边。”

    “好、好。”杜若庸忙是点头,随着黎老爷坐下。

    这一头那一头,很快便松松散散的坐齐了。福宝挨在他阿爹身边坐好,有哪位叔叔看他,福宝便扬着脸,露出个笑来。

    rou呼呼的脸写了:欢迎欢迎!

    杜若庸见了便想起家中的孙子了,他坐在黎老爷旁边,观黎老爷是个爽快的人,便笑问:“顾大人家的福宝多大了?”

    “刚出年正好六岁了。”黎大说。有人夸福宝他就高兴,觉得身边这位读书人也不是说话他听不懂。

    杜若庸:“我家中长孙七岁,却不及福宝长得高。”

    “这孩子打小吃饭就好,不挑嘴。”黎大这会是话打开了,问起文人先生的名字,说起了孩子的事,这杜先生倒是个爱孩子的,黎大热情几分,说:“小孩子要吃饭好才长得高,要是娘胎带出来的弱症,那得配着食补,我们村以前有个小子,他阿爹生他时早产,也劳累到了,生下来长到七八岁是药罐子泡大的……”

    黎大说的是小田。

    杜若庸听了便入了神。

    “……兆儿的大哥他家里是祖传学医的,小田可怜,兆儿托了关系送小田去郑家医馆学医,后来我们每年一见,变化可大着,是个头蹿的快,人也壮实,上次从京里来昭州,回去村里一趟,小田娶妻生子了。”

    若是乡野土法子,杜若庸可能还有些不信,但听黎老爷说是顾大人做的关系,见同村人可怜,送去学医,那便信了。

    另一头顾兆也是闲话——看似随意起了个话题,其实都是精心捏过的,诡计多端的顾大人。

    “当初我拜家师,还记得是冬日,老师请我去郊外庄子,也是如今日一般矮几设宴,一眼看过去是红梅映雪,老师同施大人——哦,这是我在翰林当差时的学政大人……”

    其他的文人已经听入迷了。

    “说比赛作诗。”

    梁进士几人心想,这便是比赛作诗谁作的好了,便收其为徒,顾大人作诗果然是一绝,难怪进了孙大家名下。

    顾兆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来,说:“我作诗其实不及二哥,可能连在座的都不及。”

    “顾大人谦虚了。”

    诸位文人纷纷道。

    “不是说假话。”顾兆是摆摆手,笑说:“当时我还不知作诗要收徒,老师让我作,我便说等一等,我算一算,老师便随性坐着由着我。”

    这到底是什么好诗,还要算一算?

    孙大家都耐心等一等。

    顾兆是把诸位好奇吊得高高的,说:“二哥先来了一首,施大人言好,便是我家梁师兄——”看向了梁进士,微笑。

    “师兄也说好。”

    “大家是轮了一圈,终于到了我,我也准备许久作好了。”

    诸位是眼睛里都亮着光,等着听顾大人的绝作,尤其是孙进士,他是孙家的旁系,虽说都是姓孙的,其实过去这般多的岁月中,见孙大家也是寥寥可数,心中自然是想拜孙大家为师,可自知文采不够格……

    顾兆把当日做的诗念了一遍。

    本来是吊的高高的诸位顿时眼底的亮光成了懵,甚至脸上都明晃晃摆着‘这?’、‘错了吧?’、‘这诗’,就连杜若庸也蹙着眉,这诗堪堪对仗整齐,可太过匠气,没半分灵气的。

    若是因为这诗孙大家便收了顾大人为徒,这——

    “诸位心中定是疑惑,我这样的水平如何能被老师看中?”顾兆一笑,说:“后来师兄玩笑话说我作诗木头一根,老师是脾气拗上来,非要带我开窍。”

    孙大家是这般的性子吗?

    唯独孙进士知道,是。他自小听孙大家的事迹长大,孙大家年轻时,他还是幼年,听家中长辈又是气又是欣慰说:孙沐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竟当众设了这么个赌局……

    “真相如何,不是子清自夸,我觉得是老师看重了我的本性。”

    孙进士看着对面坐着的顾大人,从进了门到如今落座,一张的蒲团垫子随性坐着,明明是没规矩的坐姿,可熠熠生辉的生动,像极了长辈口中年轻时的孙大家。